竹船在暗河上悄无声息地漂着,吴三省坐在最前面眉眼半眯,看似漫不经心地跟向导老头拉着家常,话里话外却全是试探。
潘子和大奎在一旁搭腔,眼神却没离开那两人,手早就在腰间匕首的木柄上摸了好几遍,指节微微泛白。
唯独坐在船尾的那帽衫的小哥,自始至终没抬过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紧抿的下颌线,目光死死盯着浑浊发黑的水面上,仿佛要透过那层水幕,看穿底下藏着的东西。
我和吴邪并肩站着,他紧盯着船夫划桨的动作,喉结轻轻滚动,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我悄悄将手搭在腰间短刀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人心头稍定
就在这满船的紧绷里,一阵细碎的“叮铃——”声突然飘了过来,像是风中挂在檐角的小铃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船尾的小哥猛地抬手,食指抵在唇上,“嘘”的一声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众人瞬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下一秒,洞的深处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小东西在爬动,又像是有人拖着东西在地上摩擦,顺着水流声,一点点往这边靠近。
吴邪“这是什么声音?”
吴邪压低声音,转头想去问身旁的船夫,可刚拧过脖子,瞳孔猛地一缩——原本蹲在船尾的船夫,竟没了踪影!
吴三省“潘子,他们到哪里去了?”
潘子“不知道呀,没听到落水声”
应该是趁着我们关注前方的动静时做了什么
我赶紧打开手电,光柱在洞壁和水面上来回扫动,光线下,只有暗河泛起的涟漪,哪有半个人影?船夫和向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吴三省突然低骂一声
吴三省“糟了”
吴三省“我们身上没有尸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转头看向潘子,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吴三省“潘子,你在越南打过仗,你有没有吃过死人?”
潘子“开玩笑,三爷,我那时候在炊事班天天刷盘子”
说着,他拍了拍旁边的大奎
潘子“大奎,你不是说你家老早是卖人肉包子的吗?你小时候肯定吃了不少吧?”
大奎“放屁,我那都是唬人的”
大奎“再说那人肉包子都是卖给别人吃的,你见谁家自己拼命吃呀?”
吴邪捂着额头叹气
吴邪“停停停,你们加起来都有150岁了丢不丢人啊”
我也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吴三省的伙计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闷响,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船底,船身猛地晃了晃。
众人瞬间噤声,几道手电光柱“唰”地一下聚到水面,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像块石头似的,在水下快速游过,激起一串细小的水花。那影子个头极大,隐隐能看出流线型的轮廓,猛地一看,竟让人后颈发麻。
大奎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到船板上,声音都变了调。吴三省眼疾手快,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吴三省“没出息,你看人家,连两个小的都没叫唤,你叫唤个啥?”
大奎捂着后脑勺,声音发颤
大奎“三爷这东西也太大了吧?咱们几个恐怕都不够人家开胃的”
吴三省“我呸,咱们这里要有家伙有家伙 ,要人有人”
吴三省“我吴老三淘了这么久的沙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你少在这里给我放屁”
话虽这么说,船上除了吴三省和那戴帽小哥,其他人心里都打了怵。吴邪更是往我身边靠了靠,胳膊都快贴到我胳膊上了,声音压得极低
吴邪“念念”
他是见过念念练功的看着很厉害,这个时候靠近她才能多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潘子和大奎吵着要赶紧掉头出去,吴三省却没应声,反而转头看向一直盯着水面的小哥,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
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竟要听这个神秘小哥的意见。我心里也犯嘀咕,这小哥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吴三省如此信任。
可小哥像是没看到吴三省的目光,依旧盯着水面,眉头微蹙,像是在寻找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吴邪潘子,这家伙什么来头?
吴邪拉了拉潘子的衣角,小声问道。潘子摇摇头,眼神里也带着疑惑
潘子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人有两下子
潘子你看那手要多少年才能练成那样?
我顺着潘子的目光看去,落在小哥垂在身侧的手上——他的中指和食指竟比常人长出一截,指腹粗糙,我的脑子突然蹦出一个词“发丘指”
发丘指是发丘中郎将所具备的一种特殊本领。
发丘中郎将是曹操在军中设立的专门盗掘陵墓的官职,与摸金校尉同宗同源,发丘中郎将官大一级,是摸金校尉的首领。
传说发丘中郎将中的高手拥有一双特殊的手指,稳如泰山,力量极大,能够轻易破解墓穴当中细小的机关。
正看着,小哥突然动了!只见他手腕一翻,手像离弦的箭似的,“唰”地插入水中,水花溅起的瞬间,他猛地发力,手臂一扬,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他从水里拎了出来,顺势往船板上一扔。
那东西在船板上“滋溜”爬了两下,众人这才看清——是只虫子,通体青黑,外壳油光发亮,比手掌还大一圈。
吴邪“这不龙虱吗?这么说,刚才那一团影子就是大量的龙虱?”
我蹲下身,仔细看着那虫子
吴念(陈念)“这不是龙虱”
龙虱最大体长才45mm,而且头部是深褐色或者黑色,这只明显大了不少而且通体为青色
大奎被这虫子吓得够呛,刚才的恐惧还没散去,抬脚就往虫子身上踩,“啪”的一声,虫子被踩扁,他还不解气,又狠狠跺了好几脚,嘴里骂骂咧咧
吴三省蹲下身,捡起虫子掉在一旁的断脚,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大变,猛地站起身
吴三省“不好,这是尸鳖”
吴邪“尸鳖?这名字听上去就不吉利”
吴三省“我的姥姥,这东西是吃腐肉的,有死物的地方,这东西特别多”
吴三省“吃得好就长得大,这只这么大,看来这前面有一块积尸地,而且特别的大”
大奎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抖。
大奎“那这玩意儿吃活人吗?”
我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吴念(陈念)“你觉得这么大的东西,吃死人和活人有区别吗?”
大奎“啊”
吴三省“这东西一般都呆在一个地方,怎么刚才一大群开始迁移?”
一直没说话的小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张起灵“他们刚才是在逃命”
大奎“啊!逃命那这洞里头”
张起灵“里面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往我们这边过来,而且块头不小”
小哥的目光依旧锁在水面上,语气没有起伏,却让整船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大奎“各位,我虽然块头大,最怕这说不出名堂的东西,你看要是一群马贼,我大奎都不放在眼里,可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腿都软了”
吴邪“别管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快点出去”
吴邪“现在我们是逆流,要往回走,肯定比来的时候快”
吴邪我们进这个洞才不到十分钟,出去肯定没问题
大奎对对对,小三爷说的对
大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看向吴三省
大奎三爷,你就说句话,大不了我们出去以后翻山过去,东西都我来扛,我力气大,耽误一两天功夫也差不了多少呀,咱盗洞打的快点,不就都补回来了吗?
吴三省却没立刻应声,而是再次看向小哥
吴三省“小哥,你怎么看?”
小哥终于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张起灵现在想出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张起灵那两个人竟然肯放我们进来,具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出不去
潘子不出去,难道在这里等到老死?
潘子急了,上前一步想跟小哥理论,可小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了水面,潘子那股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潘子三爷,我看这样往前肯定是不能了,大奎非得吓死不可,咱们就往后退,我看来的路也不复杂,说不定能出去,要真遇上什么奇门遁甲的,我们再想办法
吴三省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吴三省潘子,你把前后都打一只矿灯,你把那几只猎枪都装起来
吴三省我和大奎来撑篙
吴三省吴邪,念念你们两个盯着点后面
吴三省小哥,你就帮我指路
几人点了点头立马行动起来
潘子把矿灯放在后面,几人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一只拉着牛,拉着行李的船
这船就堵在后面,把回去的路堵的死死的
就在这时,洞的深处又传来了那奇怪的声响,比刚才更近了,像是巨兽在低吼,又像是无数东西在啃噬,那声音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听得人头皮发麻。船上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极轻。
我转头想跟吴邪说句话,却发现他眼神发直,像是魂儿丢了似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赶紧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
吴念(陈念)“吴邪,吴邪你怎么了?醒醒!”
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里一慌,刚想喊吴三省,突然“噗通”一声,吴邪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整个人直直掉进了水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背上就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跟着吴邪一起,“哗啦”一声落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住身体,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呛了一大口水,喉咙火辣辣地疼,手脚不受控制地扑腾起来,身体却一个劲地往下沉——完了,我根本不会游泳!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揽住了我的腰,将我从水里捞了起来
等我被人捞出水面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往船上爬了,吴三省先一步上去顺势拉了我一把,然后我就被整个人提溜到了船上
吴三省“你不会游泳?”
我坐在船板上,抹了把脸上的水和头发,狼狈地点点头,心里还在发颤。
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刚才捞我的,竟然是那个小哥,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救我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吴邪和潘子就坐在我旁边,吴邪的脸颊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颧骨往下流,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水面发呆。潘子身上也有伤,看来刚才落水时,他们在水下遭遇了什么。
船板上,躺着一只跟刚才被踩死的一模一样的尸鳖,虽然还在“滋滋”地叫着,却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吴邪“你没事吧”
吴邪终于回过神,赶紧凑过来,伸手想扶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吴念(陈念)“没事”
我摇摇头,一边咳嗽一边苦笑
吴念(陈念)“回去我一定好好学游泳,再也不想体验这种滋味了。”
就在吴邪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哥突然蹲下身,伸手将船板上的尸鳖翻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只见尸鳖的尾巴上,竟绑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六角铜铃,铜铃上刻着细密的花纹,看着有些年头了。
正在旁边绑绷带的潘子好奇,抬脚踢了踢那铜铃,“叮铃——”铜铃发出一声脆响,跟刚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吴邪“声音和刚才听到的一样,不过刚才的声音听着很空灵,这个真实不少”
吴邪已经分析到了刚刚自己失神的原因就是这铃铛引起的了
可那被潘子踢过的铜铃,响声却没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响,“叮铃铃——叮铃铃——”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要钻进人的脑子里,搅得人心烦意乱。
潘子被吵得实在受不了,猛地抬脚,“砰”的一声将铜铃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