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与灵魂撕裂的剧痛仿佛依旧在颅腔内震荡，林闵的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沥青，每一次试图上浮都带来窒息般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束刺破了黑暗的帷幕。
他猛的睁开眼。
视野被一片浓郁的、流动的紫蓝色雾气占据。
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缓慢的翻腾、流淌，散发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晕。
气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类似臭氧混合着腐朽的猩甜味。
他发现自己平躺着，身下并非预想中马戏团废墟的焦土，而是一种冰凉、光滑、带着天然纹理的浅灰色材质。
视线艰难地穿透身周雾气，勉强勾勒出身下是一个巨大的、悬浮在紫蓝色雾气海中的六边形平台。
平台边缘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延伸向未知虚无。
意识似生锈的齿轮，艰难地重启。
马戏团的猩红帷幕，倒悬的十字架，小丑癫狂的吟唱、刺眼的光柱、白鞋女子最后的自爆......以及那几乎将他灵魂碾碎的恐怖降临感，如同破碎的幻灯片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呃......”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喉咙里挤出。
他试图撑起身体，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是死是活，还是......奇迹般地回到了那个名为蓝白星的故乡？
然而，就在他上半身，刚刚抬起一个微小角度的瞬间，一片温热的、带着惊人弹性的柔软，猝不及防地覆盖了他的整个面部。
“洗面奶?!”
呼吸瞬间被堵住。
“唔！“
林闵下意识猛吸一口气。
一股极其浓郁的、带着丝甜腻奶香的气息，毫无阻碍地冲入他的鼻腔，强势地刺激他刚刚复苏的嗅觉神经。
着香气太过纯粹，太过霸道，瞬间压过了紫雾中的猩甜，甚至让他产生一种溺毙在牛奶海洋中的错觉。
刚刚经历的一切，在这股奶香的冲击下，非但没有模糊，反而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同刚刚烙印在视网膜上。光柱中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小丑那冰冷的眼神，白鞋女子棒球棍砸在小丑后脑勺发出的；似敲击神铁般的“嗡”声，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惊悚的寒意。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是灵魂在某个诡异的空间内游荡？是濒死前的幻觉？还是，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他需要确认环境！需要确认覆盖在自己脸上的到底是什么！
右手，此刻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近乎盲目的探索欲，缓缓向上摸索。
指尖，最先触到的是一种柔软、细腻的布质材质，触感温凉，带着人体的温度。
手掌本能的向上贴合，覆盖了更大面积，布料很薄，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指尖喝掌间传来的触感，清晰地告诉他，这层薄薄的阻隔之下，是温热、饱满、充满生命力的肌肤。
林闵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
他强忍着那令人窒息的奶香带来的眩晕感，手掌顺着那惊人的曲线，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执着，继续向上攀爬。
指尖划过一道陡峭而圆润的弧线，最终停留在那覆盖了他整个面庞，柔软高耸的“山峰”之巅。
很大。
很圆。
一只手，大概只能覆盖其四分之一。
触感是难以形容的柔软，却又带着惊人的弹性，像是最上等的布丁，轻轻按下去，能感受到内里饱满的支撑力，松开时又迅速回弹，留下温热的余韵。
就在林闵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片温软弹性的顶端，微微蜷缩，试图确认更多细节时......
“へんたい！”（变态！）
一声清脆的、带着羞恼的斥责声响起！
紧接着，一块非金属未知材料的机械板块，形状类似林闵故乡的平板电脑，只是板面透明，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林闵有些许陌生的文字。
板面毫无预兆地从他侧脸方向袭来。
“啪！”
那板块近在咫尺，狠狠打在林闵的侧颜上！
力道拿捏得极其精准，打得他耳膜“嗡嗡”回响，脑袋嗡嗡作响，瞬间懵圈，却又不至于真的伤到脑子。
覆盖脸上的柔软压力骤然消失！
新鲜的，带着冰凉腥甜气息的紫雾猛地涌入鼻腔，林闵剧烈地咳嗽起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下意识地抬头，泪眼朦胧中，视线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被白色长靴紧紧包裹的腿脚，靴身泛着柔和的哑光，利落的靴型将腿部线条衬得愈发修长流畅。
视线上移，越过一袭主调为白、以深色线条精心勾勒的长袍，衣料垂坠感十足，随着身形轻缓的姿态自然舒展，在简洁的廓形，悄然透出科技与仪式感交织的独特设计。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张俯视着他的脸上。
一张极其年轻，带着清冷韵味的面容，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在紫雾与她侧旁某个小型机械装置散发的微弱红光映衬下，既像一位身负未知使命的使者，又似在这神秘平台上静候着某段宏大故事序章开启的见证者，周身缭绕着与周遭共振的神秘气场。
这张脸，无论是林文破碎的记忆中，还是林闵完整的记忆里，都绝无交集。
此刻，那张清冷的脸蛋上，正浮着一层明显的、不自然的红晕。
她似乎有些慌乱，急促地整理了一下被林闵“探索”过的衣袍前襟，确认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暴露出来，才急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对不起！非常抱歉！初次见面就发生这种意外……”她微微躬身，然后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标准的、礼仪性的握手姿势，“你好，我是你本次直播的小助理，茨姆莉，以后请多多关照！”
她介绍时语速略显急促，像是背诵了无数遍的台词终于有机会说出，却又带着点生涩。
林闵被刚才那记精准的“机械板打脸”打得还有点懵，脸颊的刺痛和耳鸣尚未完全消退，看着眼前这位自称“茨姆莉”的少女伸出的手，以及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茨姆莉见他没有立刻回应，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中那块透明的机械板，随即脸蛋“腾”地一下变得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小巧的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啊……那个……念错台词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细若蚊呐。林闵即使竖起耳朵倾听，也未必能听清。
似乎是为了掩饰这巨大的尴尬，茨姆莉突然有些慌乱地挥舞起手中的透明机械板，动作幅度颇大，仿佛想用这块高科技板子重启林闵宕机的大脑程序。
“啪！啪！”
又是两声清脆的响声！
那机械板毫不留情地、精准地再次拍打在林闵的另一面侧脸上！力道与上一次如出一辙，懵逼不伤脑，但绝对够疼、够响！
林闵被打得脑袋一偏，眼前刚刚消散的金星又炸开一片，两边脸颊对称地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彻底懵了，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位脸蛋红得冒烟、眼神慌乱却又强装镇定的“小助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你......”林闵的声音带着被连续物理打击后的嘶哑和茫然：
“......你算哪门子关照？物理重启?”
茨姆莉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了，脸蛋更红了，几乎要冒出蒸汽。
她飞快把那块差点被挥舞变形的透明机械板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局促地绞着白色长袍的一角，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浓的懊恼和窘迫“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不！不!我是故意的!不！不！我是说......流程......流程乱了！对，流程乱了！重来！我们重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试图找回那点“神秘使者”的气场，但脸颊的红晕和激动的指尖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再次伸出右手，这次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只是眼神依旧不敢直视林闵那双写满“你他妈在逗我，好玩吗？”的眼睛。
“你好，林文先生。”她的声音平稳了些，但语速依旧偏快，像是在赶时间，“我是，你本次‘直播’的专属助理，茨姆莉，我的职责是引导你熟悉规则，并提供必要的……提升直播热度的，特殊服务。请多多指教。”
“特殊服务”林闵捂着脸颊，感觉脑子比被小丑倒吊在十字架上还要混乱，“主播？我？……？”他指着自己隐隐作痛、对称红肿的脸颊，“这就是特殊服务？开局两巴掌？物理唤醒还不够，还带后续按摩的？”
茨姆莉的脸颊红晕更深了，她飞快的瞥了一眼手中的的透明板，板面上那些陌生的文字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滚动刷新，似在接收或传递某种信息，：“这是......这是必要的身份确认和意识唤醒程序！对，程序！”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主播，在进入初始平台时，可能处于不稳定状态，轻微的物理刺激有助于快速锚定现实感知，避免迷失在......呃......”她环顾四周翻腾的紫蓝色雾气，“避免主播迷失在‘虚无之海’的幻象里！”
她越说越顺，仿佛自己都信了这套说辞，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强调。
林闵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嘴角抽搐了一下。
脸颊的疼痛是真实的，这诡异的环境是真实的，眼前这个红着脸、眼神飘忽、拿着高科技板子扇人脸的“小助理”也是真实的。他认命般地放下捂脸的手，两边脸颊对称地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刚才的遭遇绝非幻觉。
他环顾四周，翻腾的紫蓝色雾气，似活物在巨大的六边形平台边缘涌动，边缘四周漂浮着众多棱形机械眼。身下冰凉光滑的灰色材质触感真实，远处虚无的边界带来强烈的空间错位感。
这一切都无比梦幻诡异，但脸颊的疼痛也无比真实。
“行吧，物理唤醒......”林闵认命般地放下捂脸的手。
“那个，茨……茨姆莉是吧？我们现在在哪？这个‘直播’，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又是什么存在？”
他顿了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还有，那个马戏团的小丑，那个最后自爆的白鞋暴力女……跟这鬼地方有什么关系？我他妈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鬼地方，是不是就跟这‘直播’有关系？”
他死死盯着茨姆莉，试图从她那张清冷又泛红的脸上寻找答案。
茨姆莉被林闵连珠炮似的问题提问得有些发懵，未缓过神。
她下意识地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机械板，板面快速滚动，似在检索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似在组织语言，又似在自我鼓励，然后抬起头，眼神终于带来一丝属于“引导者”的严肃。
“林文先生，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万象之台'的初始平台，这里是连接里世界、次世界，亦是链接众生的意识海，进行‘真实沉浸式直播’的综合地段，也是你的意识空间。”她指了指脚下巨大的六边形平台和四周翻腾的紫雾，“至于‘直播’......”，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词句，“你可以理解为，一场......跨越维度，向特定观众群体展示，‘非凡’与‘真实’的盛大演出，而你，先生，被选中成为这场演出的，主角之一。”
“至于我”，茨姆莉微微挺直了腰板，努力维持形象，稍微清了嗓子，“我是你的专属助理，负责引导你了解规则，并在直播过程中提供必要的辅助，包括但不限于信息查询、状态监测，以及，提升直播热度的特殊服务。”
“至于你提到的‘穿越’”，茨姆莉再次看向透明机械板，指尖在机械板上快速滑动，“对......对不起，先生，我权限太小，没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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