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聚光灯下，红蓝条纹的小丑如凝固的雕塑般伫立，先前动感的节奏音乐戛然而止。死寂如同浓稠的帷幕笼罩了整个帐篷，唯一的“主色调”便是这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一群身着猩红紧身衣、脸上涂抹小丑妆容的“小丑女”如同鬼魅，无声而迅疾地穿梭于观众席间，将一副副造型奇特的眼镜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林闵的目光从舞台中央那诡异的小丑身上收回，低头审视手中之物。属于“林文”的记忆碎片中，闪过对此物的描述，一种融合尖端3D成像的AR实体眼镜。它能提供沉浸式的视觉体验，甚至能接管佩戴者的五感，清晰模拟场景变化与真实的痛觉反应。
警惕地扫视四周，只见观众纷纷戴上眼镜，连身旁那位散发淡淡柠檬清香的女士也毫不犹豫地佩戴起来。林闵再次望向舞台，望向那如木偶般静止的红蓝小丑。
小丑、舞台、诡谲的时间点、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一切都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迅速开启直播功能，同时嘴唇无声翕动，默念起那段发音古怪、被他怀疑为穿越元凶的咒语。
作为浸淫“网络穿越学”多年的“懂哥”，林闵深谙小说主角穿越的套路：不堪过往、神秘媒介、死亡魂穿……那么，逆向操作呢？在异世遭遇类似契机，是否就能反穿回家？
强行压下翻腾的杂念，他不再犹豫，将AR眼镜架上鼻梁。
刹那间，天旋地转！
无边的黑暗如同退潮般消散，海浪轻柔拍岸的哗哗声、远处海鸟清越的啼鸣、风拂过棕榈叶的沙沙细响，瞬间充斥耳膜。这些声音竟化作了有形的音符，在空中轻盈飘舞。音符坠地，铺展成温热细腻的金色沙滩；音符升腾，晕染出漫天绚烂的晚霞，与浅暗蓝色的天幕交相辉映。
帐篷、座椅、压抑的氛围，统统消失。
所有观众赤足立于温软的细沙上，沙粒间，偶尔有微小的荧光海虫一闪而过，如同散落的星辰。脚下的沙滩随着远方潮汐的节奏微微起伏。
十二名人影自沙地之下缓缓升起。他们（或她们）姿态曼妙，身披的并非死物般的鳞片，而是一层会呼吸的生物荧光膜。每一片“鳞”都在折射着不同的面孔光影，喜怒哀乐，千姿百态，如同将无数灵魂碎片镶嵌其中。
林闵低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枚温润的琥珀色水晶。触手冰凉，其内部似乎封存着某种模糊的声波震荡，以及一张……独属于林文、或者说他这具身躯的、清晰的脸庞轮廓！
惊疑未定之际，水晶骤然发光、发热！其光芒的强弱与色彩，竟与不远处人鱼们身上鳞片的荧光产生了奇异的共振！观众席上，有人手中的水晶转为愤怒的赤红，有人闪耀喜悦的天蓝，还有人溢出忧郁的深紫……仿佛水晶的颜色，直接映射着持有者心底最炽烈的情绪。
人鱼们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片复杂的情感光谱，开始歌唱。歌声并非单一的音调，有的澎湃如怒涛，有的清脆似鸟鸣，有的呜咽如低风，交织成一曲震撼而诡异的灵魂交响。
人鱼的歌声化作实质的声波！水纹般的波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脚下的细沙瞬间凝冻，化作一尊尊晶莹剔透的透明雕塑！而那些手中水晶颜色最为炽烈、情绪最为高昂的观众，他们的水晶竟在同一时间猛地爆裂！
爆裂的瞬间，那些观众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与骨肉，瞬间溃散成无数细沙！细沙并非无序洒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沿着玄奥莫测的轨迹，急速汇入那些刚刚凝结的透明雕塑之中！
细沙融入，原本空洞的透明躯壳迅速拥有了与沙化观众一模一样的身形和面容！与此同时，从那爆裂的水晶碎片中，猛地释放出被封存其中的无数声音：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怨怼、婴儿的啼哭、恋人的呢喃、老人的叹息……这些声音混合、扭曲、放大，最终汇聚成一股似狂风怒啸又似惊涛拍岸的恐怖声浪。
水晶爆裂的轰鸣与恐怖声浪的余音仍在耳畔回荡，剧烈的眩晕与五感错位带来的恶心感，让林闵几欲呕吐。
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作呕的视觉残留。
视觉重新聚焦，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惊愕地张大了嘴。
他依然坐在帐篷的观众席上。紧挨着那位散发柠檬清香的女士，四周的观众也都还在原位。但气氛已然截然不同。
先前沙滩幻景中的视觉冲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死寂。
所有人都僵直地坐着，脸上戴着AR眼镜。镜片散发出的不再是斑斓的色彩，而是一种微弱、统一、冰冷的幽蓝光泽。
林闵不知道他们透过镜片看到了什么。他自己的视野一角，那个直播界面依然悬浮着。观看人数已突破十万加，直播间内，弹幕疯狂翻滚着奇诞怪诞、充满血腥暴力的表情包。
“超管呢？这种直播间都不管管？！”林闵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骂。他迅速收回杂乱的思绪，眼前的境况不允许他分神。
目光下意识地上移。
帐篷的穹顶不再是简单的布顶棚。数不清的纤细光束，惨白、幽蓝、暖色，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穹顶交织、旋转、勾勒。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充满几何美感与神秘韵律的方式，构建出一个覆盖整个舞台穹顶的巨大立体光阵！繁复的符文节点明灭不定，散发出古老而诡异的气息，怪异的能量在线条间流动。
观众眼镜上散发的幽蓝光泽，与穹顶光阵的惨白、幽蓝在略带咸湿的空气中交汇、融合，形成诡异的共鸣。穹顶由光描绘的图案变幻不定，时而似无序的规则之眼，时而像有序的几何线条。
舞台中央，三色条纹的小丑正抬头凝望那共鸣的光阵。他缓缓将手高举过头顶，“啪”地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穹顶交织旋转的光束渐渐减速，最终稳定下来。无数混乱的光线最终凝聚、交织成一只巨大无比的、没有瞳孔的独眼图案！
观众席上，观众们佩戴的眼镜镜片光泽迅速黯淡，恢复了透明。
舞台似乎“正常”了，观众席似乎也“正常”了。观众依旧在座，小丑依旧在台。唯有帐篷内流动的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
聚光灯重新汇聚于舞台中央。小丑收回高举的手，用那标志性的、夸张搞笑的嗓音开始了开场白：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还有…小孩哥们！让你们的笑声，化作今天的第一场献祭表演吧！”
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小丑的话音落下，观众席的沉默被打破了，响起了第一阵属于人类的声音。
然而这笑声却空洞而麻木。随着笑声的起伏，灯光诡异地跳跃，瞬间锁定了一位观众。
马戏表演挑选观众互动的“经典”套路在此上演，第一位“勇士”出现在第一排。
舞台中央随之升起一个转盘，盘面密密麻麻几乎被血红色的“死”字占满，唯有一个比指针还小的区域，隐隐有个模糊扭曲的符号，似是“生”字。转盘旁边，则立着一个倒悬的青铜十字架。
林闵看着这渗人的布置和灯光挑人的方式。
“下一个不会轮到我吧？”
按他观察的马戏套路，选了第一排，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在角落或靠前排的区域。
林闵仔细观察小丑的视线角度，确认其注意力并未在自己这边，观众也都沉浸其中。他小心翼翼地身体前倾，臀部微微离开座椅，手脚并用，向着分隔观众席的中间通道匍匐爬行。
当观众的精神被小丑如何操控“命运转轮”的表演牢牢吸引时，林闵则在观众席上演着他无声的“蜥蜴爬行”。一切似乎无人察觉。然而，刚爬出自己座位不远，脚踝处传来熟悉的压力，又被踩了！踩他的，依旧是那位连位置都未曾移动半分的、邻座的女士。
“不是……姐们，多大仇啊？二次伤害有必要吗？不就外面不小心踩了下你的鞋？至于吗？真至于？！”林闵咬紧牙关，默默咽下这口闷气，尽可能不发出声响，避免引来观众“关爱”的目光。
他憋着怒火猛地回头，用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怒视了那位女士一眼，随即做了个深呼吸，在心中默念：“不生气，莫生气，冷静，冷静……”他给自己找台阶下，“现在生气只会拖慢我撤离的速度！再想想，生气还影响这身皮囊的颜值，不利于以后勾引漂亮妹妹……”
这么一“开解”，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不再理会那女士，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逃生大业”上。他利用前排座椅的靠背作为掩护，尽量压低身形，手脚并用，在通道里以蜥蜴般的姿态加速匍匐前进。
观众席的观众们，不知是被舞台彻底吸引，还是已被小丑勾走了魂灵，注意力几乎没有一丝一毫落在林闵身上。
舞台中央，小丑正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夸张语调，向那位被选中的“第一位勇士”，一个头发散乱、睡眼惺忪、瘦高个、眉宇间与林闵隐约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介绍规则。
青年已被牢牢绑在了倒悬的青铜十字架上。
“瞧啊！命运的转轮！”小丑尖笑着指向那猩红的圆盘。
他后退一步，手臂优雅地一挥。
沉重的“嘎吱”声响起，转盘开始飞速旋转！血红的“死”字区域连成一片刺目的血光。观众席上，挑选观众的灯光随着转盘疯狂转动而闪烁跳跃。
观众们身体越发僵硬地挺直，目光死死锁住那飞速旋转的指针。林闵则在通道中加速爬行。
“叮！”
一声金属敲击般的脆响！
转盘骤然停住。
猩红的指针，精准无误地扎在一个硕大的“死”字上。
与此同时，一道舞台追光如探照灯般扫来，牢牢锁定、精准地定格在，距离前排座位不远、正保持着蜥蜴姿势僵在通道里的林闵身上！
林闵下意识缓缓探头查看情况，刺眼的强光瞬间剥夺了他的视野。
世界骤然翻转！
并非比喻！
在林闵的感官里，脚下的地面瞬间消失，观众座椅的靠背、身边观众的鞋底、天花板垂挂的彩旗横幅……所有景象瞬间倒悬、颠倒！
牛顿的物理定律在此刻仿佛失效。
“咚！”
一声闷响，伴随轻微的金属震颤声。
林闵已以头下脚上的姿态，被死死禁锢在舞台中央的青铜十字架上！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血液因重力疯狂涌向大脑，视野瞬间充血泛红。剧烈的眩晕和倒悬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耳膜嗡鸣作响。从仰视到倒悬俯视，整个扭曲的世界在他眼中彻底颠倒。
观众们戴着AR眼镜，身体坐得笔直，嘴巴无声地开合。镜片上却如疯魔般狂刷着各种癫狂的表情符号。
林闵视野一角的直播间热度已然爆表，观看人数暴涨，弹幕如同雪崩：
“主播是祭品！嘎！嘎嘎嘎！”
“桀桀桀...”
“主播祭天，法力无边！”
“快噶！快噶！！”
“仪式开始！”
“轮到我了！”
“这具肉身，轮到我接手了，桀桀桀...”
林闵艰难地喘息着，倒悬的视野让他被迫与穹顶上那只由惨白、幽蓝、暖色光束编织而成的巨大独眼对视。仿佛祂在无情地凝视他，而他则在深渊中回望祂。
红蓝金三色条纹的小丑，站在青铜十字架不远处。
他掏出了一个鲜红的橡皮鼻头，走到倒悬的林闵面前，极其缓慢而精准地给他戴上。
林闵俯视着给自己戴上小丑鼻的小丑，心头涌起荒谬的绝望感：“好！好！好！原来我他妈才是小丑！”
小丑审视着林闵戴上红鼻头的滑稽模样，发出极端夸张的大笑。观众席上那些木然的观众仿佛被这笑声的情绪感染，瞬间爆发出更加放肆疯狂的笑声。
在这片疯狂的笑浪中，小丑的声音陡然一变！笑声消失，转而是一种低沉、威严、仿佛穿透亘古时光的宏大回响，古老的赫密斯语每一个音节都如沉重的鼓点，敲在灵魂深处：
“赞颂虚空之渊......”
“礼敬幽邃之主......”
“以愚妄之躯为舟......”
“引渡神性之影降临现世......”
随着他虔诚而狂热的吟唱，穹顶的巨大光眼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无数符文节点亮如星辰，惨白与幽蓝的光束如同活物般扭曲舞动，从穹顶笔直射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柱囚笼，将倒悬的林闵和青铜十字架完全笼罩！
降临！开始了！
无法言喻的痛苦瞬间将林闵淹没！
光柱投射的能量并非温暖，而是冰冷到冻结灵魂深处与灼烧骨髓皮肉的混合酷刑！能量穿透衣物、皮肤、肌肉，疯狂地钻进他的骨髓、血管、神经末梢！
“呃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却又在光柱中被扭曲、吞噬，渐渐失声。
这不仅是肉体的刑罚，更是灵魂层面的撕裂。他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从这具身体里“拔”出来，仿佛硬生生从贝壳中扯出贝肉。与此同时，某种庞大、冰冷、充满非人意志的“存在”，正顺着那光柱，粗暴、蛮横、势不可挡地涌入那被强行撕裂的灵魂空隙。
就在林闵的意识即将彻底崩碎，灵魂容器濒临被彻底侵占的边缘。
一道熟悉的白鞋身影倏忽出现在光柱之外！那道身影正是之前踩过林闵两次的女士！她不知何时已突破了观众的重围，闲庭信步般站在光柱旁边，手里拎着一根金属棒球棍。她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像是在考察什么工程质量，用棒球棍对着光柱壁垒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闷响，似乎……在测试这光柱牢笼的坚固程度？
确认了光柱的质量非“豆腐渣工程”后，她无视了林闵在光柱中痛苦扭曲的身影，转而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引导仪式而无法动弹的小丑。她嘴角勾起一丝友善的弧度，无视了小丑投来的冰冷杀意眼神。她悄无声息地绕到小丑身后，双手骤然握紧棒球棍！那一刻，光滑的金属棍身上似乎流转过肉眼难辨的、细密的银色符文。她的身形微微下沉，凝聚起全部的力量，以一种极其刁钻、充满毁灭性爆发力的角度，狠狠抡起棍子砸向小丑毫无防备的后脑勺！
“翁——！”
一声沉闷、厚重、带着金属反震感的异响爆开！仿佛敲击的不是肉体，而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神铁。
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手腕剧痛。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看着毫发无损、甚至仪式吟唱都未曾中断的小丑后脑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与林闵“相遇”以来的第一句话，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
“靠！没人跟我说一个法师，护甲叠得这么硬？！”
“呸——”她有些狼狈地吐了口唾沫。
刚骂完，她猛地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回身歪头。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被密密麻麻、沉默无声的“观众”彻底包围！他们抄起帐篷内一切能用的道具，折断的椅腿、散落的杂物、甚至脱下的鞋子，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带着毁灭一切的森然气势，向她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第一次露出些许困扰，迅速抬手点了一圈：
“1、2、3、4、6、9……啧，人数对不上？算了……有点麻烦！”她放弃了计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面对汹涌扑来的傀儡，不退反进，反而抄起手中的棒球棍，主动迎向他们，姿态坦诚得近乎挑衅。
“嚯！没见过这么热情的追求者！”她边喊边挥舞棍棒，声线带着一丝戏谑，“别靠太近！人太多，我都不知道先‘回应’谁了！”
说话间，她已就近原则选中一个最近的观众。棒球棍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抡下！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爆裂的闷响，那名观众的头部瞬间瘪了下去，红白之物四溅开来。
失去主观意识被操控的观众们：……“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要脸不？”
脑浆迸裂的观众：……
战斗激烈异常。她的动作依旧凌厉迅猛，棒球棍化作索命的弧光。然而，面对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悍不畏死的傀儡人潮，她终究力有未逮。攻势渐渐被压制，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更加吃力。敌人从四面八方逼近，她的活动范围被不断压缩，脚步不由自主地被逼得…后退…逐步靠近了那灼烧灵魂的冰冷光柱，靠近了倒悬其中的林闵。
-----------------
倒悬在青铜十字架上的林闵，意识已如同风中残烛，在恐怖的降临洪流中摇摇欲坠。在灵魂撕裂的剧痛与光柱能量的侵蚀下，他恍然间仿佛“看”到属于自己的意识碎片，与原身“林文”破碎的灵魂残片……在光流中扭曲、缠绕、排斥、又彼此碰撞交融，最终…如同脆弱的琉璃，在庞大外力的碾压下，爆开、碎裂、化为无法辨认的光尘……
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点，变得迷离而空洞。在那迷蒙涣散的视野边缘，似乎有一双熟悉的白色运动鞋在他身边短暂停留，绕着他倒悬的躯体转悠了半圈……好像失去了兴趣，那鞋子离去了……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十秒？时间在此刻早已破碎模糊。那双白鞋…竟又慢慢地由远及近，重新挪了回来。这次，还连带引来了各式各样的鞋子……视野开始被扭曲的光影和杂乱的鞋底轮廓填满……耳朵捕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女性的声音，似乎在说出一个词……眼角的余光，那直播间面板的弹幕已彻底癫狂……视野中心，只剩下四个巨大、血红、如同鲜血浇筑的警示字体-
【信号中断】
之后的一切，便与他无关了。
-----------------
她距离光柱中的林闵仅剩几十厘米。疯狂的观众也距离她仅剩几十厘米！
无数手臂即将撕扯到她，沉重的椅腿杂物即将砸落头顶，傀儡人潮组成的毁灭洪流下一秒就要将她彻底吞没、撕碎！
生死一线！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汹涌人潮，嘴角却猛地再次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笑容带着一丝玩味、一丝疯狂，还有几分纯粹的…恶作剧般的期待？
她不再理会林闵，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丢下某个宣言或引信，清晰地吐出了两个毫无感情的音节：
“墨菲。”
像是在向敌方传递一个名字，又像是在对林闵，扔下一个纯粹的…恶作剧般的告别？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闪电般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灌满猩红色液体的玻璃管状注射器，毫不犹豫地狠狠扎进自己右手臂的静脉！
针筒活塞被迅速推到底部！
随即，她向着那无法动弹、只能主导仪式的小丑，高高竖起一根，笔直的中指！
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并非是夸张的形容！
是物理意义上的、源自于她体内的、能量级数远超常理的恐怖自爆！
炽白色的光与滚烫的冲击波瞬间吞没了一切！小丑、舞台、密密麻麻的观众傀儡、光柱囚笼、倒悬的十字架……一切舞台设施、有机生命体与非生命体，都在摧枯拉朽的毁灭性能量中化作齑粉与焦炭！当然，那进行了一半的神秘降临仪式，也被这股狂暴至极的力量强行终止、摧毁！
光芒散尽。
舞台化作一片凄惨的、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炽热的能量瞬间碳化了附近的一切。唯有……残破扭曲的金属基座表明这里曾有倒悬的十字架，一个烧得半焦的、血肉模糊的人形还勉强禁锢在十字架形状的残骸之上，生死不明。
废墟中央，静静躺着一只被冲击波撕裂、边缘卷曲焦黑的小白鞋，鞋面上，印着一个清晰而刺目的鞋底灰尘印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