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碾过初春的薄霜,行至京城城门时,恰遇一阵暖风拂过。花亦安掀开车帘,望见护城河畔的柳丝已缀上嫩黄,忍不住转头对谢拾乐道:“你看,真的开春了。”
谢拾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尖轻轻按在他仍需小心护着的后背:“别急着吹风,先回裴府歇脚。”
裴府早已收拾好院落,院角的迎春开得正好,嫩黄的花瓣沾着晨露。刚安顿下来,宫里便传了旨意,召裴鹤洲即刻入宫觐见,沈参将则由禁军押往天牢候审。
“你们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裴鹤洲临走前叮嘱道,目光扫过花亦安的伤处,“府里有医工,若觉不适立刻让人去请。”
待裴鹤洲走后,谢拾乐扶着花亦安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阳光透过花枝落在两人身上,暖得人发困。花亦安靠在椅背上,看着谢拾乐为他剥橘子,忽然轻声道:“还记得在山神庙时,我总盼着能早点脱离险境,却没想到京城的春天这么暖。”
“以后每年春天都能这么暖。”谢拾乐将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等你伤彻底好了,我们去逛西市的花灯铺,听说那里新做了兔子灯,和我们之前堆的雪人很像。”
花亦安笑着点头,刚要说话,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管家捧着个锦盒进来:“谢公子,这是楚统领从江南寄来的包裹,说是给二位的。”
打开锦盒,里面是两罐新茶,还有一包晒干的桂花。附在盒里的信上,楚明漪的字迹利落有力:“江南新茶初采,配桂花煮饮最是暖胃,望亦安早日康复,回京共饮。”
“楚统领倒还记得我喜欢桂花。”花亦安指尖抚过茶罐,眼底满是笑意。
暮色四合时,裴鹤洲才从宫里回来,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却也藏着释然:“陛下看过证据,即刻下旨削去镇南王爵位,命人抄家查办。沈参将的供词属实,江南残余势力也已被楚明漪清剿干净,这场风波总算平了。”
谢拾乐闻言松了口气,花亦安也坐直身子:“那裴将军总算能卸下重担了。”
“是啊,”裴鹤洲笑着落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陛下还夸了谢拾乐医术高明,说要赏你太医院的职位,我替你回绝了,知道你不爱官场束缚。”
谢拾乐连忙起身道谢:“多谢裴将军体谅,我只想陪着亦安,安稳度日便好。”
几日后,花亦安的伤势彻底痊愈。谢拾乐依约带他去逛西市,花灯铺里的兔子灯果然精巧,花亦安挑了个粉白相间的,提在手里笑得眉眼弯弯。路过小吃摊时,糖画艺人正转着转盘,花亦安指着转盘上的“鹤”字:“我们转一个好不好?”
谢拾乐刚付了钱,就见花亦安轻轻一转,指针正好停在“鹤”字上。艺人手法娴熟,不多时便画出一只展翅的白鹤,翅膀上还缀着几朵小小的迎春花。
“真好看。”花亦安捧着糖画,忽然抬头看向谢拾乐,“就像裴将军和楚统领,历经风雨,总算迎来了晴天。”
谢拾乐握紧他的手,看着远处夕阳下的京城轮廓,轻声应道:“我们也是。”
晚风拂过,带着糖画的甜香与花草的清香。花亦安提着兔子灯,谢拾乐捧着糖画,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依偎着向前延伸。不远处的茶楼里,裴鹤洲正凭栏远眺,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楚明漪寄茶时顺带寄来的,背面刻着小小的“安”字。
京华春深,暖意渐浓,所有的动荡与伤痛都已落幕,只余下安稳与绵长的温柔,在时光里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