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下茶宴（续）

茶宴散时，暮色已浓，院角的宫灯被仆人点亮，暖黄的光透过薄纱，落在桂花枝桠上，将细碎的花瓣染成温柔的金。花亦安被晚风拂得有些倦，靠在谢拾乐肩头轻声道：“我先回房歇会儿，你们慢聊。”谢拾乐点头应下，扶着他起身时，指尖还不忘替他拢了拢外衫的领口，动作细致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院中便只剩裴鹤洲与楚明漪。楚明漪端着空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目光落在裴鹤洲腰间的玉佩上——暖白的玉在灯光下泛着柔光，“洲”字的刻痕里似还藏着江南的水汽。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这块玉，你倒日日戴着。”

裴鹤洲低头摸了摸玉佩，耳尖在灯影里泛着浅红：“你送的，自然要戴。”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楚明漪面前，桂花的甜香落在两人之间，连空气都似慢了半拍。白日里在驿站没说出口的话，此刻堵在喉头，他看着楚明漪眼底的灯影，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楚明漪的手腕微凉，指节处还留着常年握剑的薄茧。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微怔，抬头时，正撞进裴鹤洲的目光里——那双眼平日里总是带着军务的锐利，此刻却盛满了柔意，像融了星光的潭水。“裴鹤洲，”楚明漪的声音轻得发颤，却没挣开他的手，“你……”

话没说完，裴鹤洲便往前倾了倾身，将他困在桂花树与自己之间。宫灯的光落在楚明漪的发梢，裴鹤洲能看清他睫毛轻颤的弧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桂香交织的气息。所有在江南时的牵挂、驿站里的局促、茶宴上的隐忍，此刻都化作了滚烫的冲动，他低头，吻上了楚明漪的唇。

楚明漪的唇微凉，带着刚饮过茶的清甜。裴鹤洲的吻很轻，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触碰，像怕惊扰了什么，直到楚明漪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才渐渐加深了力道。桂花花瓣被晚风卷着，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细碎的痒意混着唇齿间的温柔，让时间都似停了下来。

裴鹤洲的手从楚明漪的手腕移到他的腰后，轻轻揽住，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腰间的弧度。楚明漪微微仰头，回应着他的吻，喉间溢出极轻的喘息，被淹没在风吹桂花的簌簌声里。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裴鹤洲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楚明漪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泛红的唇角。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裴鹤洲的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却格外清晰，“我们就去江南，看你说的烟雨。”

楚明漪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捏了捏他腰间的玉佩：“好。”他靠在裴鹤洲怀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江南的烟雨再美，也不及此刻宫灯下的相拥，不及这藏了许久，终于说出口的心意。

远处回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谢拾乐回来取茶炉。他瞥见桂花树下相拥的两人，脚步顿了顿，随即悄悄退了回去，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院中的宫灯依旧亮着，桂花的甜香伴着温柔的气息，在夜色里静静弥漫，将这段历经风雨的情谊，酿成了岁月里最绵长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