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握着那坛“十世桃花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坛身温热，仿佛还残留着折颜八世涅槃时的余温，坛中浮沉的凤凰骨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极了青丘桃林夜里的星子。
白浅凑过来，鼻尖动了动，却没闻到半分桃花香，只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息——那是凤凰血与涅槃火交融的味道。“折颜这老凤凰，连酿酒都这么折腾。”她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酒坛，却被夜华拦住。
“这坛酒，碰不得。”夜华轻声道，目光落在坛底的小字上，“你看，他写着‘待桃开十世，方启此坛’。”白浅眯眼去看，果然见坛底刻着几行细字，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狐狸头，像极了她小时候的涂鸦。
瑶光站在一旁，腕间银铃早已停止震颤，可掌心还残留着按在折颜心口时的灼热。她望着焦黑的桃林，忽然想起七万年前捣毁魔渊时，那颗碎裂后开出桃花的魔心——原来从那时起，折颜的第九世涅槃，就已埋下伏笔。
“我们该回青丘了。”于朦胧的声音从桃林深处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那棵枯死的老桃树下，手里握着一片泛着靛蓝色的桃叶。丹顶鹤站在他肩头，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像是在安慰。
几人沉默着转身，灵鹤早已等候在云端。白浅回头望了一眼焦土上新生的翠色痕迹，忽然喊道：“折颜！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你的药庐拆了，把你的桃花醉全喝光！”
风里传来一阵轻笑，却没见折颜的身影，只落下一片殷红的桃花瓣，恰好落在白浅的发间。于朦胧伸手替她取下花瓣，指尖触到花瓣时，竟传来一句模糊的低语：“浅浅，记得给我的桃树浇水。”
回到青丘时，已是黄昏。竹屋前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布包，里面装着折颜常用的药锄和一本药草志，扉页上写着：“青丘的药田，往后就交给你了，于小真。”
于朦胧翻开药草志，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三百年前他去忘川前，折颜写的“忘川风大，记得带暖玉”。纸条背面，多了几行新字：“心口的伤要是再疼，就用桃叶煮水喝，比凝神丹管用。”
白浅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出声：“你看，折颜这老凤凰，还在药草志里画了你的丑样！”于朦胧低头，果然见一页空白处画着个叼着桃花的狐狸，眉眼间与他有七分相似，旁边还写着“偷喝我桃花醉的小狐狸”。
夜幕降临，于朦胧坐在石阶上，怀里抱着丹顶鹤，望着青丘山巅的云雾。他摸出胸口的暖玉，玉上的狐狸符文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与远处主殿的灯火相映。
“折颜会回来的，对吧？”白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拿着那片从九重天带回的殷红花瓣，正用丝线系着，想做成书签。于朦胧点头：“会的，他答应过要陪我们喝十世的桃花醉。”
夜华和瑶光站在不远处，望着漫天星辰。夜华忽然开口：“归墟的裂隙，我会派人守住，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折颜的第九世涅槃。”瑶光点头，腕间银铃轻轻晃动：“等他回来，我再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
于朦胧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明白，折颜从未离开。他在青丘的药田里，在竹屋的药锄上，在那坛待开十世的桃花酿里，在每一个在乎他的人的心里。
丹顶鹤轻轻叫了一声，于朦胧低头，见它正用喙啄着自己的袖口，袖口上沾着一片从九重天带回的靛蓝色桃叶。他将桃叶放在石桌上，月光洒在叶片上，竟渐渐透出一丝绿意。
风过桃林，虽无满林繁花，却仿佛又闻到了桃花香。于朦胧知道，等到来年春天，青丘的桃林定会重新绽放，而折颜，也会像从前一样，扛着药锄，笑着走来，说一声：“于小真，我的桃花醉酿好了，要不要尝尝？”
这便是青丘，是他们的归处，不管故人是否在侧，只要这份牵挂还在，这片土地，就永远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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