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我要见你

——苏新皓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先是简略地提了几句关于张极车祸的调查进度，语气官方，用词谨慎，听起来似乎有了一些线索，但进展缓慢，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着真相。

随后，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瑞吉。

苏新皓“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因为顺着车祸这条线，我们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无形中带来一种压迫感。

苏新皓“事关张极出事前，亲自跟进的那个新能源核心项目。”

瑞吉的心微微一沉。那个项目是张极公司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投入了巨大的资源和心血。

苏新皓“项目本身没有问题，前景很好。”

苏新皓“但是，在项目的上游供应链，以及部分关键合同的附加条款里，我们发现了一些……”

苏新皓“不该存在的东西。像是一条被精心埋设好的引线，或者说，雷线。”

他的语气平稳，但用词却让人心惊。

苏新皓“一旦被触发，不仅这个项目会瞬间崩塌，很可能还会引发连锁反应，重创张极公司的根基，甚至……波及到作为‘好亲家’的瑞家部分关联产业。”

瑞吉的指尖微微发凉，她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包。

苏新皓“我目前还在深入追查这条线的源头和具体引爆机制，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苏新皓“遇到了一股不弱的力量在暗中遏制，干扰调查方向，清理痕迹。对方很谨慎，也很专业。”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瑞吉脸上。

苏新皓“我心里有个初步的猜测。这股力量的指向，以及做事的风格……很符合朱家的手段，”

苏新皓“或者说，符合朱志鑫个人的风格。”

瑞吉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之前苏新皓在医院走廊里，那句看似随意却带着深意的试探——“你觉得朱志鑫和张极这件事有多大关联？” 那时，她以为那只是他洞察了她与朱志鑫之间异常情感后的调侃与敲打。

可现在，听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提起，并且明确表示触碰到了证据的一角，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苏新皓身体靠回椅背，神情严肃。

苏新皓“如果我的猜测属实，那么，”

苏新皓“好消息是，朱志鑫如果采取这种在商业项目上埋雷的复杂手段，说明他直接策划或参与车祸这种粗暴行为的嫌疑会大大下降。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逻辑，更像是事后利用漏洞，或者……是一种防御性的反击？”

他微微蹙眉，似乎自己也对这部分推断存有疑虑，但随即又坚定了语气。

苏新皓“但坏消息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一旦成功，杀伤力同样巨大，足以撼动张极辛苦建立的商业版图，甚至可能打破京城几大豪门之间目前表面维持的、脆弱的平衡。”

苏新皓“这恰恰是我职责范围内，必须警惕和阻止的‘混乱’。”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定瑞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新皓“瑞吉，”

他的声音低沉而犀利，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苏新皓“关于朱志鑫可能在做的事情，关于他和张极公司这个项目的潜在关联……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瑞吉的心上。

是啊，我真的一无所知吗？她在心底无声地反问自己。

她想起朱志鑫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与深情的眼睛，想起他前天晚上在她家，被左航气走时那受伤又暴怒的背影，想起更早之前，他在江边对她近乎偏执的占有和告白……他会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去对付张极吗？在她内心深处，她不愿相信。可苏新皓此刻摆出的，是近乎确凿的证据指向。

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她垂下眼睫，避开苏新皓那过于锐利的审视。

她的沉默和闪躲，显然没有逃过苏新皓的眼睛。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地追问，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试图撬开她的心理防线。

苏新皓“瑞吉，我需要知道你到底了解多少！”

苏新皓“这关系到整个事件的判断，也关系到你，以及瑞家的切身利益！你和朱志鑫之间……”

瑞吉“苏新皓！”

瑞吉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薄冰。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那里的苏新皓，声音清晰而疏离。

瑞吉“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深入到需要我向您透露个人隐私的地步。”

瑞吉“你今天的这些追问，究竟是为了查明真相，维护您所说的‘秩序’，”

瑞吉“还是……掺杂了满足您个人好奇心，或者其他什么我不便揣测的成分？”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苏新皓。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如刀，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对峙了几秒，瑞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脸上的冷意稍缓，声音也放柔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卑不亢的疏离。

瑞吉“对于您这段时间的辛苦，以及为张极转院提供的帮助，我很感谢。”

瑞吉“我们之前达成的交易和承诺，我瑞吉也绝不会反悔。瑞星集团的新能源项目合作，会按照约定进行。”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苏新皓那深沉难辨的眼神。

瑞吉“但是，关于您刚才提到的这些事情，关于朱志鑫……”

瑞吉“我想，接下来，我会自己找到办法去弄清楚，不劳您再费心了。”

她微微颔首，语气决绝。

瑞吉“告辞了，苏先生。”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挺直了背脊，迈着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的步伐，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苏新皓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坐姿，面不改色，眼神定定地落在瑞吉刚才站过的位置，空洞而冰冷。

直到门外高跟鞋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猛地抬手，将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抓起来，狠狠地摔向了远处的墙壁！

纸张哗啦散落一地。

苏新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瑞吉，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谁爱管谁管去！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不是一直对她抱有偏见，觉得她是红颜祸水吗？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一方面，瑞吉最后那几句话，确实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超出职责范围的探知欲，一种想要窥探她与朱志鑫、与左航之间复杂关系的隐秘冲动，这让他有种被看穿、被冒犯的恼火。

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完全说服自己，他所有的举动都仅仅是为了“秩序”。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失控。

他很少这样意气用事。可面对瑞吉，那个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美丽又带着破碎感、时而坚韧时而脆弱的女人，他似乎总是容易失去一贯的冷静和分寸。

而瑞吉，在走出那栋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大楼后，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扶住冰冷的墙壁，微微喘息着，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苏新皓带来的信息太过震撼，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本就混乱的心湖。朱志鑫……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逃避了。

她必须去找他，现在，立刻。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直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拿出手机，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那个刻在心底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自己清晰而冷静的声音。

瑞吉“朱志鑫，我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