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在这般诡异而脆弱的平静中,如涓涓细流般悄无声息地淌过。颜泊清几乎成了楚府里一道固定的风景,安静,寡言,大部分时间都缩在他那方小天地里,与他的被子和笔墨为伴。
楚东晟回来的频率似乎稳定了些,不再是之前那般毫无规律、总是带着一身暴戾之气。他依旧忙碌,眉宇间的疲惫和战场留下的冷硬未曾消减,但每次踏入泊清房间时,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淡了不少。
所谓的“月度惩戒”早已彻底沦为形式,甚至成了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略带荒诞的默契。
有时楚东晟只是进门,目光扫过安然无恙的泊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粗声道:“安分点!”便算完成了任务。 有时他会伸出手,不是打,也不是捏,而是有些粗鲁地胡乱揉一把泊清的头发,将他的软发揉得乱糟糟的,然后像是满意了,转身就走。 最过分的一次,他大概是前线得了点微不足道的小捷,心情尚可,进来后竟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粗粮饼,随手塞进泊清怀里,硬邦邦丢下一句:“赏你的!别瞎跑!”那语气,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投喂什么小动物。
泊清握着那块冰冷坚硬的饼,看着alpha匆忙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久,才慢慢将饼子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小口。粗粝的口感刮过喉咙,味道实在称不上好,但他却一点点、认真地把它吃完了。
胃里有了点实实在在的东西,连带着心里某个角落,也似乎被那笨拙而强硬的“投喂”塞满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食物危机依旧存在,但楚东晟似乎总能想办法弄到一点补给,不多,但总能吊着府里上下不至于彻底断粮。泊清不再需要,也不敢再动偷偷出去的念头。
他的活动范围依旧仅限于府内,但偶尔,在天气稍好的午后,他会被允许在守卫的注视下,到那个荒芜的庭院里稍微走一走。踩着干枯的杂草,看着灰墙外一角同样灰蒙的天空,呼吸一口带着硝烟和寒意的空气,这对他来说,已是难得的放风。
他依旧每晚写着那些可能永无读者的文字,床板下的纸页越积越厚。那些文字是他的树洞,承载着他所有的恐惧、迷茫、细微的观察,以及……对那个暴躁alpha越来越复杂的感受。
有时写着写着,他会停下笔,想起楚东晟揉他头发时那略显不耐却又似乎藏着一丝别扭温和的眼神,想起那块硌牙的粗粮饼,想起他每次回来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却让她莫名安心的硝烟与冷松混合的气息。
恨吗?早就不恨了。怕吗?还是怕的,但那恐惧里,掺杂了越来越多别的东西。
乱世之下,命运如同浮萍。他被迫依附于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似乎也用他那种霸道、粗糙、甚至有些可笑的方式,默许并维系着这种依附。
这种关系畸形而脆弱,谈不上任何温情脉脉,却又是他在这个冰冷世道里,所能抓住的唯一的、实实在在的“活着”的凭据。
日子依旧清苦,前途依旧茫茫。 但只要这诡异的平静还能持续,只要那每月一次的、形式大于内容的“惩戒”还在,只要那个男人还会偶尔回来,塞给他一块能硌掉牙的饼子……
颜泊清觉得,自己或许,还能继续这样“清净”地活下去。 怀着一点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微弱的期待,等待着一个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明天。
尽管楚东晟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甚至偶尔会流露出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别扭“温和”,但这并不意味着颜泊清的日子就真正高枕无忧了。
楚东晟的本质依旧是个在血火战场上搏杀、承受着巨大压力和未知变数的军阀。战事的失利、上面的施压、下属的失误、物资的短缺……任何一点不顺心,都足以将他本就易燃易爆的脾气点着。
而每当他带着一身浓重得化不开的火气和低气压回来时,颜泊清那点侥幸偷来的“清净”便会瞬间被击得粉碎。
这种时候,楚东晟通常不会有什么前兆。他可能刚踏进府门,连母亲那里都来不及去,便径直冲向泊清的房间。脚步声沉重得像是要踩碎地板,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里翻滚着骇人的戾气,周身的信息素都带着一股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狂暴味道。
泊清往往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刚因为听到脚步声而露出惊恐的表情,就会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拽过去!
“过来!”
伴随着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他几乎是被粗暴地拖拽着,踉跄地按倒在那张熟悉的、坚硬的床沿或桌边。下一秒,厚重的巴掌或者随手抄起的什么顺手物件(可能是皮带、可能是镇尺,甚至可能就是他那粗糙的手掌),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后!
“啪!啪!啪!”
力道又重又急,带着纯粹的发泄意味,和之前那些敷衍的“惩戒”完全不同。每一下落下来,都伴随着火辣辣的尖锐疼痛,瞬间就能让泊清疼出眼泪。
“废物!都是废物!”楚东晟一边打,一边会咬牙切齿地骂着,但骂的内容往往很模糊,不知道是在骂前线不顶用的部下,还是在骂让他烦心的政务,或者干脆就是在骂这个撞在他枪口上的、无力反抗的Omega。
泊清疼得浑身发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或者将脸埋进臂弯里,承受着这无妄之灾。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求饶、辩解或者哭泣都只会火上浇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着,等alpha把这股邪火发泄完毕。
这种责打通常不会持续太久,楚东晟似乎也只是需要找一个不会反抗、也无法造成任何后果的出气筒。一旦那股最暴戾的情绪发泄出去,他往往会猛地停手,喘着粗气,看着泊清身后迅速浮现出的红肿痕迹和那副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像是懊恼,又像是烦躁。
然后,他会一言不发地松开手,甚至有些粗鲁地将泊清往旁边一推,像是厌恶极了眼前的景象,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泊清一个人瘫软在地,慢慢消化身后的疼痛和心里的惊惧。
每次经历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泊清都需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身后的伤痕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难消退,疼痛也会持续更久。
这反复无常的对待,像是一根紧绷的弦,时刻提醒着泊清,他所依仗的“平静”是多么脆弱不堪。那个男人给予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和”,随时都可能被更深的暴戾所取代。
他依旧害怕楚东晟,尤其是在对方带着火气回来的时候。那种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奇怪的是,即便经历了这些,当风暴过去,alpha再次恢复那副只是有点不耐烦、甚至会敷衍地“惩戒”他的模样时,泊清心底那点可悲的依赖和寻求安定的本能,又会悄悄地冒出头。
他就像一株依附在暴风眼边缘的藤蔓,明知靠近危险,却也无法离开那唯一能让他生存的土壤。
只能在每一次风暴来袭时,紧紧抱住自己,默默忍受,然后在风平浪静后,继续胆战心惊地、却又顽强地,活下去。
即便身后还残留着楚东晟盛怒之下责打带来的灼痛,每一次坐下或移动都会牵扯起一阵清晰的刺痛,提醒着他自身处境的卑微与危险,颜泊清也未曾停下手中的笔。
窗外的战火从未停歇,炮声隆隆,偶尔夹杂着飞机俯冲的尖啸和爆炸的轰鸣,震得窗棂都在嗡嗡作响。风中带来的哭泣与哀嚎也夜夜不休,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与他身体上的疼痛、内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他还是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小心翼翼地锁好门,用被子掩住窗户缝隙,点亮那盏如豆的油灯。
忍着身后的不适,他慢慢趴在床沿,或者极其小心地侧身坐着,将那本空白的册子摊在膝头。冰凉的钢笔握在手中,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力量。
疼痛让他的注意力难以集中,字迹有时会因为手臂的颤抖而显得有些歪斜。但他写得很慢,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尽力气从心底抠出来。
他写不下自己的委屈和恐惧,那些情绪太过私人,也太过苍白。他写下的,是对和平的渴望,是对暴行的控诉,是对所有在黑暗中挣扎的人的挂念,以及——最重要的——对“活下去”的坚定信念。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写下这样的句子,希望读到的人能相信生命的韧性。 “望君珍重,待重逢之日。”他虚构着希望,给予渺茫的慰藉。 “切记,存粮于隐处,互助以度难关。”他写下自己能想到的、最实际的生存建议。
身后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不得不偶尔停下笔,咬着牙缓一口气,或者将脸埋进冰冷的被面,短暂地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灯光将他微微发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但他始终没有放下笔。
因为他知道,与他身体上的这点疼痛相比,外面那些正在遭受战火直接蹂躏的人们,承受着何等地狱般的痛苦。他的文字或许微不足道,或许根本传不到多少人手中,但万一呢?万一有一张纸片,一句话,能飘到某个绝望的人眼前,能给他们带去一丝丝温暖,一点点坚持下去的勇气呢?
这成了支撑他忍受一切、继续书写的唯一信念。
他是在为自己书写,也是在为所有在乱世中挣扎的灵魂书写。这些藏在床板下的文字,是他对抗这个疯狂世界的方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卑微也最勇敢的反抗。
疼痛会过去,恐惧可以忍耐。 只要还能思考,只要还能握住笔,他就不会停止。 他祈求着,这些染着他无声泪水和微弱希望的纸张,能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乘着风,飘过战火,落入那些渴望生机的心田,带去一点点活着的希望。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这是他唯一能点燃的,微弱的萤火。
楚东晟又一次回来了,但这一次的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府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不止一辆,脚步声纷杂而沉重,其中还夹杂着听不懂的、发音硬冷的异国语言和皮靴特有的、略显刺耳的踏地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泊清,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被子,缩到了房间最深的角落,心脏狂跳起来。
很快,管家匆匆跑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苍白,声音都带着颤:“夫人…司令吩咐,请您立刻去正厅…有…有贵客到访,需要您出面伺候。”
贵客?在这时候?泊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他不敢耽搁,也容不得他拒绝。他匆匆整理了一下略显素旧但还算整洁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惊惧,低着头跟着管家走向正厅。
越是靠近正厅,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越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楚东晟身上熟悉的硝烟味,以及一股陌生的、带着某种冷冽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那绝非善意。
他踏入正厅,垂着眼睫,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首先瞥见的是主位上脸色紧绷、眉宇间带着隐忍怒意和极度不耐烦的楚东晟。他军装穿得一丝不苟,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椅背上急促敲击着。
而在客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笔挺日本军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嘴角挂着一丝公式化的、冰冷的微笑。他身后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眼神倨傲。
泊清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那日本军官的目光尤其具有穿透性,像冰冷的探针,让他浑身发毛,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位是内子。”楚东晟的声音响起,硬邦邦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介绍流程。
泊清立刻依着礼数,上前半步,极其卑微地躬身行礼,声音细若蚊蚋,努力维持着平稳:“…您好。”
那日本军官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在他纤细的脖颈和Omega特有的柔弱气质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让泊清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军官嘴里咕哝了一句日语,旁边一个穿着长衫的翻译立刻谄媚地笑着对楚东晟说:“竹内大佐夸尊夫人很是秀气温婉。”
楚东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置可否,只不耐烦地挥挥手:“愣着干什么?倒茶!”
泊清如蒙大赦,立刻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拿起沉重的茶壶。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壶嘴碰触杯壁时发出极其轻微的磕碰声。他努力控制着,将琥珀色的茶水注入杯中,热气氤氲而起,模糊了他苍白的脸。
他能感觉到那日本军官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玩味和审视。他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生怕引起对方更多的注意。
倒完茶,他立刻退到一旁,垂首侍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能融入墙壁里。整个谈判(或者说,施压)的过程,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那压抑的、充满张力甚至暗藏杀机的气氛,却让他如坐针毡。
他听到楚东晟的声音偶尔会提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又被生生压下。听到那日本军官用平稳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着什么,翻译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转述。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泊清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指尖冰凉。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而他所依附的楚东晟,此刻也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屈辱。
这场所谓的“谈判”,无异于一场鸿门宴。而他作为“府中夫人”被迫出场伺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示威和羞辱。
他只能死死低着头,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这场煎熬尽快结束,祈祷不要有任何意外发生。
在这乱世之中,就连这看似坚固的楚府,在真正的强权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而他这个小小的Omega,更是如同浮萍,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巨浪打得粉碎。
正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翻译战战兢兢地将日本军官的话转述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竹内大佐说……皇军……并非不愿展现诚意……撤兵之事……也非不可商榷……”
翻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楚东晟,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继续道:“……只要……只要楚司令愿意……将府上这位……温婉可人的Omega夫人……请至……请至我军部小住几日……以表双方和睦之诚意……那么一切……都好谈……”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正厅死寂得可怕!
“咔嚓”一声脆响,是楚东晟手中一直捏着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着茶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砖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了,而是彻底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那位依旧保持着虚伪微笑的竹内大佐脸上!周身那股狂暴的Alpha信息素再也压制不住,猛地炸开,充满了极度危险的侵略性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竹内大佐身后的两个卫兵立刻警惕地上前半步,手按在了枪套上。
泊清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站立不稳!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日本军官,又惊恐地看向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的楚东晟。
把他……要过去? 去日本军部“小住”? 这简直是……这根本就是最赤裸裸的、最侮辱人的威胁和索要!其目的和可能遭遇的下场,不言而喻!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四肢冰凉,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楚东晟,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不要答应!求求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楚东晟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困兽般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他死死盯着竹内,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话,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竹内大佐……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竹内大佐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脸上的笑容甚至加深了一些,用生硬的中文慢条斯理地说道:“楚司令,我的,从不开玩笑。你的夫人,很漂亮。皇军,很喜欢。友谊的……证明。”
“证明你妈!”楚东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具哐当作响!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手指着门口,几乎是咆哮出声:“滚!给老子立刻滚出去!想要老子的人?除非你们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甚至直接撕破了脸!
竹内大佐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冰冷。他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手套,冷冷地瞥了楚东晟一眼,又意味深长地、如同毒蛇般扫过吓得几乎瘫软的泊清。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轻笑,带着两个卫兵,转身大步离开。那翻译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跟了上去。
直到那些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府外,汽车引擎声远去,正厅里那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才骤然一松。
楚东晟依旧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手上还在淌血,脸色铁青,眼神可怕得吓人。
泊清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那是极度恐惧过后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他刚才……差点就被当作物品一样索要、交换出去了……
而那个暴躁易怒、经常打骂他的alpha,在最后关头,用最激烈的方式,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