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佩剑的侠客与挑担的小贩擦肩而过,百里东君站在街头,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感叹:
百里东君“真不愧是神剑镇啊,人皆有剑。”
他话音刚落,目光忽然被路边一只懒洋洋趴着的黄狗吸引住了。那黄狗背上竟然也绑着一柄短剑,模样滑稽又新奇。
百里东君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狗头,顺手将那柄短剑抽了出来,在手里把玩着。
百里东君“就连狗都有剑,舅舅,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剑狗?”
“你骂谁呢?”一旁的女子怒目而视。
百里东君“不好意思。”
百里东君连忙将短剑规规矩矩地插回狗背,讪笑着起身。
二人继续往前走,百里东君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散漫,眼神却透着几分好奇。
百里东君“舅舅,我还没听你说过,到底什么是剑林呢。”
温壶酒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开口:“剑林,顾名思义就是聚剑成林,原来呢,是有一些剑客为示剑心坚定,将剑插入剑仙殒落之地,后来呢,世上每出一把名剑,或者每有一位高手身殒,新出名剑或高手佩剑就会存于剑林,等待四年一度的有缘人前来取剑。”
他正要回头看看外甥有没有认真听,却发现百里东君已经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酒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几步开外的酒肆里,一对璧人格外醒目。
红衣少年正细心为粉裙少女布菜,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叶鼎之“阿漓太瘦了,再吃些。”
叶鼎之说着又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中。少女抱着双臂,樱唇微嘟:
扶漓“真的吃不下了嘛。”
叶鼎之轻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亲昵的一幕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百里东君心口。
他本是随意打量街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朝思暮想的阿漓。
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见她身边那个举止亲密的陌生男子。
温壶酒难得见外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瞥了眼酒肆里的少女,顿时明白了什么。看来司空长风临走前提到的那个“阿漓”,就是眼前这位姑娘,而她的心里,似乎已经装了别人。
他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故意提高声音:“既然到了剑林,岂能不尝尝有名的剑酒?”说着便拉他往酒肆走去。
此时扶漓正好吃完最后一口菜,叶鼎之取出帕子,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酱渍。
她仰起脸冲他笑,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
扶漓“东君哥哥!”
她惊喜地站起身,裙摆拂过凳沿。
她本打算陪叶鼎之取完剑就去乾东城找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相遇。
百里东君望着她,往日灿烂的笑容消失不见,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他勉强扯出笑容,声音干涩:
百里东君“阿漓,好巧。”
扶漓“是呀!”
扶漓没察觉他的异样,兴冲冲地说:
扶漓“我还打算陪鼎之哥哥取完剑,就去乾东找你呢!”
百里东君“鼎之哥哥?”
百里东君故作疑惑,视线扫过一旁的红衣少年。
叶鼎之也起身打量着他,记得阿漓提过曾有位“东君哥哥”为她挽发,原来就是眼前之人。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虽未言语,却已隐隐感受到彼此眼中的敌意。
叶鼎之“在下叶鼎之,是阿漓的朋友。”
他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百里东君没像往常那样热情回应,转而问扶漓:
百里东君“阿漓何时结识的新朋友?对了,你家的亲事可退成了?”
“亲事”二字出口,叶鼎之神色微变。
百里东君故意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一边猜测他是否就是阿漓的未婚夫,一边打量对方。
此人不仅相貌气度非凡,对阿漓的态度更是体贴入微,甚至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此刻他只觉得心头酸涩,像是被人偷走了最珍贵的宝贝。
扶漓“那日回家不慎落水,是鼎之哥哥救了我。”
扶漓老老实实地回答。
百里东君“落水?!”
百里东君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发紧:
百里东君“有没有受伤?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鼎之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心头顿时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现在他可以确定了——这个少年喜欢阿漓。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的手,含笑问道:
叶鼎之“阿漓,这位是?”
扶漓“他叫百里东君!我离家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认了他做哥哥的。”
扶漓浑然不觉两人间的暗涌,笑盈盈地解释。
百里东君?!叶鼎之瞳孔微缩,没想到眼前的情敌,竟是幼时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喊“云哥”的好兄弟……
那日扶漓提到“东君”二字时,他不是没联想过,但觉得只是同名罢了,并未深究。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命运真是弄人。
温壶酒见气氛微妙,笑着打圆场:“我这外甥突然开窍要练剑,带他来碰碰运气。小兄弟也是来取剑的?”
叶鼎之闻言,压下内心的波动,注意到对方衣袍上赫然写着“毒死你”三个张扬的大字,忍俊不禁地拱手行礼。
叶鼎之“原来是温前辈。”
“哎,不必多礼!”温壶酒摆了摆手。
扶漓惊喜地歪头:
扶漓“是东君哥哥的舅舅呀!”
她转向百里东君,眉眼弯弯:
扶漓“你说过要带我去乾东城见伯母的,没想到先见了你舅舅。”
温壶酒挑眉,心道这不开窍的傻小子定是只会认妹妹,看来得他这个舅舅推一把。
他立刻接话:“东君啊,不如取完剑请阿漓姑娘到乾东城做客?”
百里东君眼睛瞬间亮了,他看向扶漓,语气都带着小心翼翼:
百里东君“阿漓,你愿意吗?”
他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
百里东君“你说过再也不分开的!”
扶漓下意识看向叶鼎之,眼神带着询问。
叶鼎之心中一痛,他本要宣示主权,可面对幼时兄弟,那些话竟哽在喉间。
终是化作一句温柔的妥协:
叶鼎之“阿漓想去便去,只是我取完剑需先去拜见师父,不能陪你同行了。”
少女顿时蔫了,揪着他的衣角小声嘟囔:
扶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我会想你的。”
看着扶漓这副委屈的模样,叶鼎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起初只说“朋友”,是不知扶漓可否愿意,现在看来,阿漓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还,那说清楚或许更好,既能让百里东君断了念头,也能让他少些痛苦。
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扶漓的脸颊,语气认真:
叶鼎之“好,阿漓,到时我在天启等你。”
百里东君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只觉心酸难忍:
百里东君“阿漓,你和叶兄……是在一起了吗?”
不等扶漓开口,叶鼎之抢先应了一声,随即握住她的手,语气平静却坚定:
叶鼎之“是,我们两情相悦,在一起有些时日了。”
扶漓“东君哥哥。”
扶漓脸颊绯红,声音却满是甜蜜:
扶漓“那日临行前,你让我回家退亲就跟爹娘说已有心上人,现在……不用骗他们了。”
百里东君听完,两眼一黑。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乌鸦嘴啊!真是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