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前的南安街市被暖融融的春风浸着,青石板路上挤满了游人,糖画摊的甜香混着花灯铺的竹篾气息漫在半空,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闹得人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苏暮雨走在右侧,白衣的下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他侧过头,目光掠过身旁并肩的两人,声音被街市的喧嚣衬得轻了几分:
苏暮雨_“等过完上元节,我们便该离开南安了。”
苏昌河正把玩着刚买来的墨玉玉佩,指腹来回摩挲着上面繁复的缠枝纹路。
他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怅然,却很快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苏昌河_“木鱼,今夜难得这么开心,别提这些扫兴的话。”
慕雨墨轻纱覆面,眸中掠过一丝黯然,轻轻叹了口气:
慕雨墨“总归是要回去的。”
既如此,不如将这剩下的日子过得尽兴些。
趁这春风如醉的时节,在记忆里留些鲜活的暖意,日后想起,也算是段难得的温柔时光。
苏昌河听见她的叹息,忽然伸手去掀她的面纱,指尖掠过她耳际时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苏昌河_“我好像没见过你穿过几件像慕家姑娘那样的浅色衣裙?”
他嘴角噙着懒散的笑:
苏昌河_“走,昌河哥哥带你挑几身新衣裳。”
慕雨墨“不要。”
慕雨墨偏过脸去,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
苏昌河_“不行,必须要。”
苏昌河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的肩膀,半拖半扶地拉着她朝前方那家挂着“云锦阁”匾额的店铺走去。
苏暮雨本欲抬脚跟上,却被右手边一个卖发簪的小摊吸引住了目光。
他脚步一顿,缓缓靠近,指尖轻触一支银色海棠花簪。
簪身是素银打造,花瓣雕得极细,边缘还带着几分自然的弧度,花蕊处嵌着颗细小的珍珠,透着几分清雅。
“公子是要送给心上人?”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眯着眼笑呵呵地打趣道。
苏暮雨指尖猛地一顿,耳尖悄悄漫上薄红,连忙摇头,声音略有些不自然:
苏暮雨_“是给妹妹买的。”
老者哈哈一笑,眼底满是了然:那就是还没成。
“这支海棠簪是老朽亲手刻的,银料纯,雕工也细,最适合送给姑娘家了。”老者拿起簪子,细细摩挲着花瓣,语气里满是自得。
苏暮雨_“好,我买了。”
苏暮雨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老者。
他看着手中的簪子,脑海里已浮现出她戴上时的模样,心头竟泛起几分说不清的柔软。
老者接过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顺势道:“祝公子……好事将成啊。”
苏暮雨愣了愣,没太明白老者的意思,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苏暮雨_“承您吉言。”
他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进袖袋,转身朝云锦阁走去。
刚抬脚跨进铺子,便听见慕雨墨清脆的声音:
慕雨墨“怎么样,好看吗?”
苏暮雨抬眼望去,呼吸蓦地一滞——
慕雨墨身穿一袭鹅黄罗裙,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花纹,腰间的束带缀着玲珑玉环。
她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广袖拂动如蝶翼,眉眼间漾着明艳笑意。
这一刻的她,不像暗河杀手,倒像是江南水乡娇养出的闺秀。
苏昌河早已看呆了,半晌才找回声音:
苏昌河_“自然好看!我的眼光从来不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雨墨妹妹天生丽质。”
慕雨墨“就你嘴甜。”
慕雨墨笑着抬手捶了捶他的胸口,语气里带着嗔怪。
慕雨墨“雨哥!你怎么才来?快进来。”
慕雨墨转头看见苏暮雨,眼睛一亮,连忙朝他招手。
苏暮雨定了定神,缓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苏暮雨_“很美。”
慕雨墨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弯得更深,轻轻应了一声:
慕雨墨“嗯。”
苏暮雨_“方才看见这支簪子,觉得衬你。”
他从袖中取出海棠簪递到她面前。银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与她那身鹅黄色罗裙相映成趣。
慕雨墨,接过簪子细细端详,满意地点点头:
慕雨墨“好看,谢谢雨哥。”
一旁的苏昌河见状,立刻垮下了脸,语气里满是委屈:
苏昌河_“怎么不谢我?”
他心里酸溜溜的。
明明是他先拉着她来挑衣裳,结果风头全被苏暮雨抢了去,真是无时不刻都要和苏暮雨“争宠”。
他就是小气,就是不大度,见不得慕雨墨对苏暮雨这般和颜悦色。
慕雨墨“你求我,我就说。”
苏昌河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声音也软了下来:
苏昌河_“求你了。”
见慕雨墨毫无反应,他又往前凑了凑,拖长语调撒起娇来:
苏昌河_“求求雨墨妹妹了~”
慕雨墨“……”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人怎么能如此没皮没脸。
苏暮雨_“……”
他更无法理解昌河这种“能屈能伸”的性子。
店铺老板:“……”是她老了。
慕雨墨“走了走了,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记得付钱。”
慕雨墨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转身便往店外走。
苏暮雨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苏昌河的肩膀,紧随其后。
留在原地的苏昌河气笑了,伸手点了点两人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没良心”,却还是快步走到柜台前,利落付了钱,又拿起先前挑好的几件衣裙,急匆匆追了出去。
店铺老板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息。
这年轻公子倒是有钱又有心,可惜啊,那姑娘的心思,分明不在他身上。
方才她看得清楚,慕姑娘看后来那位白衣公子时,眼底的笑意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怯与爱慕,是姑娘家对心上人独有的温柔;
而对这位苏公子,满是朋友间的打闹与随意,分明是把他当兄长般亲近。
她想起苏昌河之前蹲在衣架前认真挑选的模样。
一遍遍比对颜色,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显白”“那个衬她气质”,那般专注细致的模样,倒让她这过来人瞧着有些心疼。
希望这痴心的公子,日后能得偿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