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称病不出,但府外的流言蜚语早已沸反盈天。承恩侯被御史台的奏章烦得焦头烂额,终于罕见地大发雷霆,冲进冯氏房中大吵一架。具体吵了什么无人得知,只听说砸碎了不少东西。
萧煜被紧急召回府中。他再次来到听竹轩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屏退左右,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我:“叶灵韵!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知道你给侯府惹了多大的祸事吗?!”
我抬眸,平静地回视他:“世子觉得,是我在惹祸?”
“难道不是?!”他逼近一步,声音压抑着怒火,“母亲纵有不是,你也不该在那种场合……你将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
“颜面?”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世子可知我每日吃着冷饭馊菜?可知我冬日用着呛人的黑炭?可知我动辄被罚跪抄经?侯府的颜面,是用磋磨世子妃来维持的吗?”
萧煜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理亏,但随即又被恼怒取代:“那是母亲管教儿媳!纵有严苛,你也不该……”
“不该反抗?不该说出实话?”我打断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个子不矮,几乎能平视他的眼睛,“萧煜,我嫁入侯府,不是来受辱等死的。陛下赐婚,是为结两姓之好,不是让你承恩侯府作践靖安侯女儿的!”
“你!”萧煜被我眼中的冷冽和话语中的锋芒慑住,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世子若觉得是我毁了侯府颜面,”我步步紧逼,“那不如现在就休了我?或者,干脆一碗毒药结果了我,一了百了?也好过让我这‘边关野人’继续玷污你侯门清誉!”
“你胡说什么!”萧煜脸色骤变。休妻?毒杀世子妃?这要是传出去,承恩侯府就真的完了!
他看着我,眼神极其复杂,愤怒、懊恼、还有一丝陌生的惊疑。他似乎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打量我,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
“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他最终败下阵来,语气疲惫而烦躁,“你……你好自为之!最近安分待在院里,不要再惹事生非!”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嘲。这就受不了了?真正的风暴,还没来呢。
当夜,我再次换上夜行衣。
这一次,我的目标更加明确——冯氏内室那个紫檀木匣里的真账本,以及西北角荒院里,北狄的痕迹!
我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
冯氏经过白日之事,定然更加警惕。但我必须冒险一搏。
夜色深沉,我如暗夜幽灵,再次潜入正院。果然,冯氏院内加强了守备,多了几个巡夜的婆子。我屏息凝神,利用阴影和花木遮掩,艰难地避开耳目,再次潜入那间小书房。
紫檀木匣还在原处,但锁孔似乎有被反复触摸的痕迹。我心头一紧,小心地再次尝试开锁。这一次,花费的时间更长,锁芯内部似乎被做了极细微的改动,更加复杂。
就在锁即将弹开的刹那——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和冯氏尖利的声音:“……都是那个小贱人!我定要她不得好死!账本绝不能留了!今夜就必须处理掉!”
我浑身一凛,立刻闪身躲到厚重的帷幕之后,屏住呼吸。
书房门被推开,冯氏带着心腹管事嬷嬷急匆匆进来,径直走向紫檀木匣!
“快!把这祸根烧了!”冯氏的声音带着恐惧和狠毒。
“夫人,真要烧?这里头还有些……”管事嬷嬷似乎有些犹豫。
“烧!全都烧!一点把柄都不能留!”冯氏厉声道,“等风头过了再说!快去!”
管事嬷嬷不敢再多言,抱起那个紫檀木匣,两人又匆匆离去,似乎要去厨房灶膛销毁。
我的心沉到谷底!账本要被毁了!
不行!绝不行!
我等她们脚步声稍远,立刻从帷幕后闪出,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她们没有去厨房,而是转向了后院一处偏僻的杂物房,那里有个平时熬煮东西的小泥炉。
眼看管事嬷嬷就要将匣子连同账本投入炉中!
千钧一发之际!
我顾不得暴露,从怀中掏出那枚骨质哨子,放入口中,用力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