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

晨曦透过观察室百叶窗的缝隙，在谢花辞苍白的脸上投下几道明暗交错的光带。

他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中醒来。眼皮沉重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熟悉的天花板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

记忆如同断片的录像带，模糊而混乱地涌入脑海——酒吧刺耳的音乐、灼烧喉咙的烈酒、程潇惊慌的脸、救护车刺耳的鸣笛……以及，在一片混乱和颠簸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张冰冷而熟悉的脸，听到她清晰冷静地下达指令……

不是梦。

他真的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并且，又一次落在了她手里。

一种混合着宿醉难受、后知后觉的羞耻以及……某种隐秘期待的情绪，缓慢地在他胸腔里弥漫开。他下意识地转动干涩的眼珠，搜寻那个身影。

观察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除了他，没有别人。

期待落空，带来一阵更深的空虚和头痛。

他艰难地想撑起身，却发现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手背上还贴着留置针。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花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看过去——

进来的却是一位面带微笑的陌生Beta护士。

“谢先生，您醒了？”护士熟练地检查了一下他床头的监护仪数据，“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花辞眼底的光瞬间黯了下去，他重新躺回去，嗓音沙哑得厉害：“……水。”

护士帮他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

“您昨晚急性酒精中毒，幸亏送来得及时，卫医生处理得很果断。”护士一边记录数据一边例行公事地说着，“现在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注意休息，近期饮食要清淡……”

“她呢？”

谢花辞打断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问卫医生？她值完夜班，已经下班了。”

下班了。

所以，她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稳定了病情，然后就……走了。

像处理完任何一个普通的急诊病人一样，没有丝毫停留。

谢花辞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胃里因为酒精残留和空荡荡的感觉而阵阵抽搐，但更难受的是心里那种冰冷的失落。

她就这么……不在乎吗？

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嘱咐，一个额外的眼神，都吝啬给予。

“哦，对了，”护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样东西，“卫医生下班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是您的笔，掉在床上了。”

护士递过来的，正是那支黑色的、卫染亲手挑选的钢笔。

它被擦得很干净，哑光的笔身在晨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安静地躺在他苍白的掌心。

谢花辞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紧紧握住了那支笔。冰凉的笔杆硌着皮肤，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她把笔还给了他，像是在清晰地划清界限——

你的东西，还给你。

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