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个跳梁小丑,用尽力气演了一场戏,观众却早已离场,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件被归还的道具。
强烈的自嘲和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紧紧攥着那支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留置针管里回了一小段殷红的血。
“谢先生?您没事吧?”
护士注意到他的异常,连忙问道。
“……没事。”谢花辞的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某种东西碎裂后的死寂,“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的,有事请按铃。”门被轻轻带上,观察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谢花辞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掌心里的钢笔冰凉刺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愚蠢和自作多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哪怕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只要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哪怕是怜悯,是厌烦,都好。
可他现在发现,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洒脱。
他想要的,似乎……更多。
多到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和茫然。
……
另一边,卫染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脱掉沾染着医院和淡淡酒精气味的外套,她直接走进了浴室。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氤氲的水汽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镜面,也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的一切。
她站在水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和……某种萦绕不去的烦躁感。
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花辞苍白的脸,他无意识蹙紧的眉头,以及那支掉落在床单上的钢笔。
她当然知道他那点拙劣的心思。
卖惨,博取同情,试图用自毁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这种套路,幼稚得可笑。
她本该更冷漠,更无动于衷,甚至应该感到厌恶。
可实际上,在急诊室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心疼……还是生气?好像还有一点……难过?
她分不清。
所以,她以最快最专业的速度处理了他的病情,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询。甚至在离开前,特意让护士将那支笔还给他,像一个清晰无比的句号——
如果忽略掉她一贯平稳的手在某个数据浮动的瞬间微微发颤的话。
结束了……不是吗?
可总感觉有什么堵在心口,闷得发慌。
热水冲刷着她的脸颊,水珠顺着睫毛滑落,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强行压下。
不该这样的。
她早就决定了要结束这场错误。
他的失控或痛苦,他的纠缠……
都与她无关。
洗完澡,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
然而,当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躺在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紧紧攥着那支笔的手指…… 还有他之前,拿着成绩单,站在雨里看着她时,那双带着笨拙期待的眼睛。
等等!
她猛地睁开眼。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枕头柔软,却无法安抚她莫名紊乱的心绪。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属于医院的海盐信息素的味道——那是她过于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到的、从他身上带来的残留。虽然她闻不到气味,却能感知到它的存在,以及其中蕴含的、不稳定和痛苦的波动。
这让她感到不适。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她不喜欢这种被别人的强烈情绪所影响的感觉。
这完全不符合她平时的状态。
她坐起身,拿起床头的专业书籍,试图用阅读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书页上的字迹却仿佛在跳动,无法真正进入大脑。
最终,她有些挫败地合上书。
看来今天是没法安心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