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尝试

“我试过。”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无力感，“但我……做不到。”

“是无法做到，还是害怕做到？”陆庭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轻点在了最关键的位置。

卫染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陆庭枝看着她，继续平静地说道：“信任和依赖他人，确实伴随着风险。可能会受伤，可能会失望。但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同样是一种伤害，是对你自己生命另一种形式的消耗和剥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缓和：“卫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母亲那样试图操控你的一举一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宁白那样……不得不离开你。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有的短暂，有的长久，有的带来伤害，但也有的……能带来支持和温暖。”

“试着去分辨，卫染。试着……稍微相信一点你的直觉，而不是永远用最坏的预设去推开所有人。”

陆庭枝的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

“有时候，允许自己脆弱一下，允许别人靠近一点，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卫染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空中的某一点，没有焦距。

陆庭枝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相信？

相信那个会因为误会而失控的谢花辞？相信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却会为她一点点改变、会因为一支笔而欣喜若狂的谢花辞？

她不知道。

但她无法否认，在她最混乱痛苦、试图将他彻底推开的时刻，在她因母亲的电话而情绪崩溃的时刻，她心底某个被冰封的角落，确实曾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想念”的情绪。

想念那份固执的、甚至有些恼人的陪伴。

想念那份笨拙的、却只为她一人展现的认真。

这丝情绪让她感到恐慌，却又无法彻底抹去。

陆庭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来诊所做一次详细评估。葡萄糖和水放在这里，记得补充能量。”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蜷缩在角落里的卫染。

“卫染，”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试着……走出来一步。哪怕很小的一步。”

门被轻轻带上。

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巧克力薄荷味，和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卫染依旧靠着墙壁坐着，没有动。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发颤的指尖。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谢花辞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紧紧攥着那支黑色钢笔的样子。

心底那片坚冰，似乎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碎裂声。

仿佛有一缕微光，正试图艰难地穿透厚厚的冰层，照亮那片被封锁了太久的、幽深冰冷的海域。

她想去见谢花辞。

不是出于一个医生对一个患者的职责。

哪怕是做出一些无所谓的、多余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