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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李”姓,她就下意识想到那张脸——
李相夷的脸。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先前积攒的怨恨在此刻反而被无限放大。
有句话说得好: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姓李的……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怕那人不是李相夷,也是这权力帮里拥有最高地位的人。
她角丽谯,生来就属于高位!
想到这里,女童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绝对不属于孩子的,妖异而冰冷的笑容。
很好。
这一次,她不再是需要步步为营的圣女。
她是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是权力帮自身养出的最致命的毒蛊。
她轻轻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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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药房位于权力帮杂役区的西北角,低矮土墙围着几间瓦棚,终日弥漫着苦涩与霉腐交织的气味。
此处专事粗药处理,捣碾切晒,皆是耗力磨人的活计。
被遣来此处的,多是如角丽谯这般无根无基,命如草芥的俘虏或孤女。
领路的杂役将她粗鲁地推入棚内,呵斥道:
“今日不捣完这三筐黄连,便没你的饭食!”
角丽谯踉跄一步,稳住这具虚弱不堪的孩童身体。
她垂着头,枯黄发丝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
棚内还有几个年岁相仿的女童,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只悄无声息地加快手中动作,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走到指派给自己的石臼前,拿起沉重的石杵。
只捣了几下,掌心已磨得生疼,臂膀酸软无力。
这身体的根基实在太差。
但她角丽谯何曾真的靠力气做事。
监工的婆子是个脸颊干瘦,眼带刻薄的中年妇人,姓王,她们都唤她王嬷嬷。
此刻正翘脚坐在棚口竹椅上,磕着瓜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棚内,时不时尖声骂一句“偷懒的蹄子”。
角丽谯一边慢吞吞地捣药,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药棚。
药材杂乱堆积,多是些廉价粗劣的货色,但于她而言,已足够。
她识得那些不起眼的草叶根茎,哪些相合能成剧毒,哪些煎熬可生迷幻。
机会在午后降临。
王嬷嬷打着哈欠,起身去如厕,吩咐另一个稍大些的女孩暂看片刻。
角丽谯立刻动了。
她身形矮小,动作却如狸猫般悄无声息,迅速掠至棚角那堆待处理的废弃药渣旁。
指尖飞快地捻起几片干枯蜷缩的暗红色叶片,又摸到几颗未被筛净的黑色细小种子,最后从一捆晾干的根须上折下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所有动作在呼吸间完成,藏入袖中时,那临时看管的女孩正昏昏欲睡。
她回到原位,将所得之物悄然置于石臼底部,盖上厚厚的黄连,慢慢捣碾。
苦涩味掩盖了那几味药材被碾碎时逸出的极淡异香。
她的心跳平稳,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配毒于她,如同呼吸般自然,是刻入魂魄的本能。
日落时分,王嬷嬷回来查验。
她走到角丽谯面前,瞥见那并未填满的药筐,顿时竖起眉毛,扬手便要将巴掌掴下。
角丽谯却适时抬头,蜡黄小脸上挤出几分怯懦与痛苦,细声道:
角丽谯.嬷嬷,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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