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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工赔笑:
“张管事,就是她,手巧,鼻子也灵,懂些偏门。”
张管事屈指,弹了一粒药丸到角丽谯面前:
“闻闻,说说里面有什么。”
角丽谯拾起药丸,置于鼻下,片刻后,用稚嫩的声音报出几味药材名,甚至包括了两味极其隐蔽的辅料。
张管事面色不变,眼中却掠过一丝惊异。
他又连续试了几种药物,甚至包括一种极难辨味的迷香,角丽谯均对答如流,甚至点出了其中一味材料的年份不足。
“很好。”
张管事终于颔首,嘴角扯出一丝不算笑意的弧度。
“从明日起,你去内药堂学徒,打下手。”
内药堂。
那里接触到的,将不再是这些粗劣药材。
更核心,更机密,也更危险。
角丽谯低下头,应了声:
角丽谯.是。
无人看见,她唇角那抹瞬间浮现,又瞬间消失的妖异弧度。
毒蛇,已悄然滑入更深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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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药堂与外药房截然不同。
青石砌就的屋舍,高大阴凉。
空气里浮动着更为复杂浓郁的药气,苦涩中透着奇异的香,甚至偶尔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
此处专司权力帮内部所需各类丹药,毒剂,迷香的配制,戒备远非外间可比。
角丽谯被那张管事带入堂内时,立时引来了数道目光。
堂内多是些精壮汉子,或切或碾,或守着小炉小心看顾火候,动作麻利,眼神里带着常年与毒物打交道磨砺出的警惕与冷硬。
骤然见管事领进一个瘦小干瘪,面色蜡黄的女童,皆是一怔,随即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探究。
“新来的学徒,”
张管事声音平淡,指向角落一个空置的小石台,
“以后你就在那儿,负责分拣些简单药材,捣些不紧要的药末。”
一个满脸麻子,身材高壮的汉子嗤笑一声:
“张头儿,咱这儿什么时候连奶娃娃都收来凑数了?瞧这细胳膊细腿,怕是连石杵都拎不稳吧?”
另一人接口,语调油滑:
“怕是哪弄来的小俘虏吧?听说有些苗疆寨子里的丫头,从小就跟毒虫耍弄,有点歪门邪道。”
他目光在角丽谯身上逡巡,带着令人不适的打量,
“就是这模样……啧啧,还没长开,怕是连伺候人都欠些火候。”
堂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哄笑。
角丽谯垂着眼,枯黄的发丝遮住了她瞬间冷寂的眸色。
那笑声像粗糙的石子磨过耳膜。
金鸳盟圣女何时受过这等腌臜气?
若是从前,这些人早已化为枯骨,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她如今只是权力帮最底层,无人在意的小俘虏。
她指甲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提醒着她此刻的弱小。
她将那些面孔,那些声音一一刻入心底,面上却只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畏缩与茫然,轻轻往张管事身后挪了半步。
张管事皱了眉,呵斥一声:
“都闭嘴!干你们的活!”
他显然也并非多维护角丽谯,只是不喜手下人喧哗误事。
他转头对角丽谯冷声道:
“规矩都记住了,分拣错了,捣坏了,或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仔细你的皮。”
角丽谯低声应:
角丽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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