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子便在压抑与琐碎中流过。
内药堂的规矩极严。
各类药材分门别类锁于不同的橱柜与药斗,取用皆需记录在册,专人核对。
那些珍稀的,毒性猛烈的,更是看得紧,根本不容她这等学徒沾手。
她每日只是面对堆积如山的普通药材,进行枯燥的分拣,清洗,捣碾。
那些汉子时不时仍会出言嘲弄几句,见她始终木讷寡言,只当是个闷葫芦,渐渐也失了兴趣,只当她是个活动的物件。
角丽谯的耐心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逐渐消磨。
她需要毒物,需要那些能杀人于无形的奇珍,而非这些只能治伤风寒的俗物!
可她接触不到。
每一次靠近那些上锁的药柜,都会立刻引来监工警惕的视线。
她等不了了。
每多等一日,那姓李的帮主便可能离她更远。
仇恨和对高位的渴望在心底灼烧,几乎要焚毁这具稚嫩躯壳的理智。
既然明路不通,那便走暗路。
内药堂后方便是连绵的山峦,权力帮地广人稀,山中多生野药,亦不乏毒物。
这是她的领域。
…
是夜,月暗星稀。
角丽谯悄无声息地滑出石屋,像一抹小小的幽魂,融入浓重夜色。
她白日里已暗中观察过巡夜帮众换班的间隙,并留意过哪些区域药气不同寻常。
山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冰冷刺骨。
她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山路上跋涉。
这身体实在太弱,没走多远便已气喘吁吁,冷汗涔涔。
但她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
凭借前世记忆与对毒物的天生敏锐,她很快在山坳,崖壁等隐蔽处找到了几味所需的毒草,小心用削尖的木片采集,藏入怀中。
还差最后一味——“鬼哭藤”。
此藤汁液奇毒,无色无味,只需微量混入饮食,便能令人脏腑缓慢溃烂,痛苦月余方死。
正是她为内药堂那些嘴脸准备的厚礼。
根据记忆,此物喜阴湿,常生于深山背阴的悬崖之下。
她毫不犹豫地向更深处行去。
夜色愈浓,林间弥漫起瘴气,带着腐败的甜香。
脚下泥土变得湿滑粘腻。
四周静得可怕,只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凄厉如鬼泣。
角丽谯握紧手中木刺,心跳微微加快,并非全无恐惧,但那恐惧很快被更强烈的兴奋与恶意压下。
忽然,脚边枯叶一阵窸窣,一道黑影电射而出,狠狠在她脚踝处咬了一口。
角丽谯猛地低头,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迅速游入黑暗中。
剧痛传来,被咬处迅速肿胀发黑。
她心中一沉,这蛇毒性极烈以这身体,恐怕……
难道,她角丽谯重来一次,竟要死在这毒蛇口下了么?
若是从前的身体,这点普通的毒,定是不能伤她分毫!
她屏息等待死亡的晕眩与痛苦降临。
然而,除了最初的刺痛,竟再无其他不适。
那蔓延的黑色竟缓缓褪去,肿胀也逐渐消了下去。
不过片刻,脚踝处只余两个细小的齿痕,微微泛红。
角丽谯怔住,随即,一种近乎狂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万毒不侵之体!
她这具身体,竟真的继承了前世那般体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