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他心中,南意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光,是他挣扎于无边黑暗中,唯一抓住的,带着温度的色彩。
如今,这抹色彩,被轻描淡写地告知,早已熄灭,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撒入山涧,不想留下任何牵绊……
所以她走得那么决绝,连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他。
连一个让他祭拜,让他凭吊的坟冢都没有。
苏昌河不可能。
他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那抵在南意脖颈间的匕首,终于彻底垂落下去。
就在此时,另一道清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落的月亮门旁。
苏暮雨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依旧撑着那柄油纸伞,长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面容淡漠。
可若细看,便能发现他握着伞柄的手指正在用力,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此刻也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惊澜。
他显然也听到了白鹤淮方才的话。
他缓步走来,脚步很轻。
他没有看苏昌河,也没有看被苏昌河钳制着的南意,目光直直落在白鹤淮身上。
苏暮雨神医,你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竭力压制下的沙哑。
白鹤淮看着接连出现的两个男人,一个失魂落魄,一个强作镇定,心下已是惊涛骇浪。
她知道南意当年招惹过不少人,却不知竟连暗河里最难搞的这两位都……
而且看这情形,似乎都用情至深?
她不禁腹诽——
这死丫头,招惹的男人也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麻烦角色!居然从没跟她细说过!
但面上,她还得配合南意把这出戏唱完。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苏暮雨的目光,眼中带着未尽的红痕和真诚的哀戚。
白鹤淮苏公子,此事我何必撒谎?
白鹤淮若非至交好友,我又怎会知晓这些细节?
白鹤淮她,她确实不愿朋友们为她伤心,所以才……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苏暮雨沉默地听着,清俊的脸庞在阴影下半明半暗。
他缓缓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哀凉。
苏暮雨她……走的时候,可还安详?
白鹤淮斟酌着用词。
白鹤淮她很平静,说是……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对。
这话半真半假。
当年南意为了平定魔教东征的祸乱和救回叶鼎之,确实耗尽了心力,那种油尽灯枯的疲惫,白鹤淮是亲眼所见。
苏暮雨不再追问。
他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苏昌河,以及被他无意识松开了些许,正揉着自己脖颈的南意。
他的目光在南意那张易容后平凡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又移开。
此刻,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那个已然逝去的消息占据。
苏暮雨昌河。
他唤了一声,声音不高。
苏昌河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被一种疯狂的赤红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白鹤淮,又猛地转向苏暮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