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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东君看着狼狈咳血,气息奄奄的“魅影修罗”,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蹙得更紧。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这伤势,这气息,看上去确然是重伤濒危的模样,可他心头那点疑虑如同雪地里的墨点,越是压制,越是清晰扩大。
方才那看似狼狈的躲闪,那拙劣手印下精准到毫厘的力道掌控,还有此刻这“重伤”姿态下,一丝属于绝顶高手对身体精妙控制后残留的余韵……
一切都像是精心排演过的戏码。
李寒衣已然收剑入鞘,面具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若是对方是不值得一战的对手,又不伤及无辜,以李寒衣的性格,没必要将对方逼至死路。
李寒衣师兄,他已重伤,何必……
她话未说完,百里东君却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气韵再次流转,竟是真的要落下那第三招。
他需要印证。
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可能,他也要逼出眼前这人的真面目。
南意伏在地上,感受着那再次锁定自身的凛然气机,心底那点强压下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瞬间烧尽了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
没完了是吧!
这百里东君何时变得如此难缠!
她猛地抬起头,也不装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了,直接举起双手,动作间牵动了腰侧的伤口,让她龇了龇牙,声音却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清脆。
南意停!停手!我认输!彻底认输!
百里东君指尖气劲未散,眸光沉静地看着她。
百里东君阁下这是何意?
南意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老娘不玩了!
南意索性撑着地面坐起身,也顾不上那满身尘土和嘴角的血迹,双手在脸上快速揉搓了几下,动作带着点粗鲁和不耐烦。
只见她手指拂过之处,那原本属于江湖客的粗犷线条竟如水纹般波动起来,肤色变得白皙,骨骼轮廓也柔和了几分。
不过片刻,一张清秀中带着几分灵动的女子面容便显露出来——自然,这仍是另一张精心准备的脸,与她原本容貌只有一两分相似,更添了几分市井女子的鲜活与狡黠。
她甩了甩头,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抬眼看向百里东君,那双易容后的眸子此刻清亮逼人,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意和一丝豁出去的泼辣。
南意看什么看?没见过江湖骗子吗?
南意是!我就是个女扮男装,靠着点三脚猫功夫和嘴上功夫混饭吃的骗子!那什么起死回生,什么魅影修罗,都是吹出来唬人的!
她一边说,一边干脆利落地站起身,甚至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动作间那点“重伤”的迹象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腰侧衣衫破口处的血痕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李寒衣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愕然,显然没料到竟是这般变故。
百里东君看着她这瞬息间的变脸,以及那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态语气,眼底的疑虑不仅未消,反而更深了。
这易容手法,精妙迅捷,绝非寻常江湖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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