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在山路上颠簸，引擎的轰鸣声被晨雾裹得发闷。我攥着陆无尘的日记，指尖反复摩挲最后一页那行带血的字迹，纸页边缘的褶皱被体温焐得发软。副驾上的沈砚正低头缠绷带，昨晚打斗时被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白色纱布绕着小臂缠了三圈，却没挡住袖口洇出的暗红。
“再检查下玉佩。”老茶客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他手里握着那个装轮回卷轴的木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立刻摸向口袋，三枚玉佩的冰凉触感顺着指缝传来——刻“陆”字的那枚边缘还沾着望星阁废墟的尘土，“观”字玉佩背面的纹路被沈砚磨得光滑，而我自己那枚，内侧早已被我攥出了淡淡的体温印记。
车子在山下树林停下时，天刚蒙蒙亮。晨雾像棉絮似的贴在皮肤上，冷得人打颤。老茶客打开木盒，轮回卷轴的红色绸缎在晨光里泛着暗纹，“轮回”二字的金线像活过来似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记住步骤，”他把卷轴递给我，声音压得极低，“进密室后先把玉佩嵌回石柱凹槽，等石门封死，再用匕首划开指尖，把血滴在卷轴中心的金线纹路上。”
我接过卷轴，绸缎的触感比想象中厚重，像裹着一团烧得发烫的东西。沈砚已经拎着甩棍走在前面，他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上，惊飞了枝头的晨鸟。“跟紧我，”他回头看我，左眼角的疤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这次不会让你单独面对他们。”
我们沿着上次的山路往上走，杂草上的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快到望星阁废墟时，沈砚突然停住脚步，抬手示意我们蹲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废墟入口处站着两个黑衣人，手里的铁棍在石柱上敲得“当当”响，蛇形纹银链随着动作晃出冷光——是昨天追进密室的那伙人。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我压低声音问，心脏突然跳得发慌。老茶客皱着眉往废墟深处望，晨光透过石柱的缝隙照进去，能看见几道黑色人影在翻找，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的东西让我瞳孔骤缩——那是老陈的警徽，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蛇主应该猜到我们会回来。”沈砚从背包里摸出烟雾弹，指尖在拉环上顿了顿，“这次我和老茶客一起引开他们，你直接去密室。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他的话刚落，老茶客已经摸出一把短刀，刀刃在晨光里闪了闪。
我咬了咬牙，攥紧卷轴往废墟侧面绕。晨雾还没散，正好能遮住我的身影。离中间那根大石柱还有几步远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烟雾弹炸开了，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紧接着是黑衣人的怒骂声和铁棍挥舞的“呼呼”声。
我趁机冲到石柱前，指尖飞快地将三枚玉佩嵌进凹槽。“咔嗒”声比上次更响，石柱上的石块缓缓移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我刚要钻进洞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嘶哑声：“又想躲？这次我看你往哪躲！”
是昨天抓我的那个黑衣人！他没被烟雾引走，反而绕到了石柱后面。我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洞口钻，可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后衣领，力道大得像要把我的衣领扯碎。“卷轴留下！”他嘶吼着，另一只手朝着我手里的卷轴抓来。
我死死攥着卷轴，身体往后一仰，膝盖狠狠撞在他的小腹上。他痛呼一声，手松了松，我趁机钻进洞口，转身去推石块。可他已经跟着扑了进来，手抓住了我的脚踝，硬生生把我往回拽。
“放开她！”沈砚的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紧接着是甩棍砸在黑衣人背上的“闷响”。黑衣人惨叫一声，松开我的脚踝，转身就朝沈砚扑去。我趁机爬进通道，回头时正看见沈砚的甩棍再次落下，黑衣人重重倒在地上，蛇形纹银链从手腕滑落，叮叮当当地滚到我脚边。
“快去密室！”沈砚把我往通道里推，自己则挡在洞口，“我守住这里，老茶客在外面牵制其他人。”通道里的黑暗很快裹住我，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只有手里的卷轴还在发烫，像是在催促我快点。
走到通道尽头的石门时，我已经气喘吁吁。石门上的眼睛图案在手机手电筒的光束里格外清晰，我立刻把三枚玉佩从石柱凹槽里取出来，一一嵌进图案的凹槽里。“咔嗒”一声，石门缓缓打开，密室里的石台就在眼前，上面还留着上次放卷轴的痕迹。
我走进密室，转身去推石门。可就在石门要关上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挤了进来，手里的铁棍朝着我砸过来。是另一个黑衣人！他竟然跟着进来了！我往旁边躲，铁棍砸在石台上，火星溅到我的手背上，烫得我直缩手。
“把卷轴给我！”黑衣人嘶吼着，再次朝我扑来。我手里没有武器，只能拿着卷轴往石台后面躲。密室太小，我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黑衣人举起铁棍，眼看就要砸下来，我突然想起老茶客的话，飞快地摸出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指尖。
鲜血滴在卷轴中心的金线纹路上，瞬间被绸缎吸了进去。紧接着，卷轴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金线像活蛇似的缠上黑衣人的手臂。他惨叫一声，想要甩开卷轴，可金线已经勒进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金线往下流，很快染红了石台。
我趁机推开他，转身去推石门。这次石门没有卡顿，“轰隆”一声关上了，把黑衣人的惨叫声和红光一起关在了密室里。我靠在石门上，大口喘着气，指尖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地上的血珠很快被冰冷的石板吸走。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突然“咔嗒”一声打开。沈砚站在门口，脸上沾着尘土，手臂上的绷带又渗了血，手里的甩棍还在滴着水珠——是晨雾凝结的水。“解决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我点了点头，指了指石台上空荡荡的位置：“卷轴……消失了。”
沈砚走进密室，蹲在石台边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上面残留的金线印记。“是彻底毁掉了，”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老茶客在外面等我们，那些黑衣人要么被制服，要么跑了，蛇主的人暂时不会来了。”
我跟着他走出通道，洞口的晨光已经变得明亮。老茶客正靠在石柱上抽烟，手里的烟卷快烧到指尖。看到我们出来，他立刻掐灭烟，迎了上来：“没事吧？我刚才听见里面有动静。”
“没事，”我晃了晃还在流血的指尖，“卷轴已经毁掉了，那个黑衣人……也被金线缠住了。”老茶客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石柱上的凹槽里：“陆无尘的办法果然有用，这下蛇主再也没办法复活他的首领了。”
我们沿着山路往下走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晨雾散得无影无踪。沈砚的面包车还停在树林里，只是车身上多了几道划痕——应该是刚才黑衣人追来时划的。老茶客坐在副驾上，翻着陆无尘的日记，突然停在某一页，指给我看：“你看这里，陆无尘早就料到蛇主会找卷轴，所以才把毁掉卷轴的方法写得这么详细。”
我凑过去看，那一页的字迹比其他页更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蛇主性狠，若得卷轴，必乱苍生，吾之血脉，当以血祭之，毁卷轴，守太平。”原来太爷爷早就想到了今天，他留下的日记和玉佩，都是为了等待一个能毁掉卷轴的人。
车子驶回城区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老茶客让沈砚把车停在老茶馆附近的巷子里，自己先下车去查看情况。几分钟后，他回来朝我们摆手：“没事，黑衣人没来过，里面的老茶客还在喝茶呢。”
我们走进茶馆时，茶香扑面而来，几个老人正围在桌边下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格外清脆。老茶客把我们领进后院的小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给我和沈砚处理伤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一边给我指尖缠纱布，一边问。
我看了看沈砚，他正低头看着陆无尘的日记，眉头微微皱着。“蛇主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虽然卷轴毁了，但他的势力还在，说不定还会找其他办法。”
老茶客点了点头，把医药箱收好：“你们可以先住在我这里，等风头过了再说。林夜，你太爷爷的日记里还有很多关于暗世界的事，你可以多看看，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那天下午，我坐在小房间的窗边，翻着陆无尘的日记。里面除了关于卷轴的事，还有很多他年轻时的经历——他怎么成为持卷人，怎么和蛇主斗智斗勇，怎么认识我太奶奶。看到最后一页时，我突然发现日记的封底里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左眼角有一道疤痕，和沈砚的疤痕一模一样。
“这是谁？”我拿着照片去找沈砚，他正在院子里练甩棍。看到照片时，他愣了一下，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这是我爷爷，他也是观忆者，当年和你太爷爷一起守护过卷轴。”
我愣住了，原来沈砚和我的缘分，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夕阳透过院子里的树叶，在照片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和，和沈砚此刻的神情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住在老茶馆里。沈砚每天都会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总会带些吃的，有时是我爱吃的糖糕，有时是刚出炉的包子。老茶客则每天教我一些防身术，虽然我学得很慢，但他总是很有耐心。
直到第五天早上，沈砚从外面回来时，脸色格外凝重。“蛇主的人不见了，”他坐在桌边，喝了一口凉茶，“我问了暗世界的人，他们说蛇主带着手下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茶客皱了皱眉：“他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是在找其他机会。林夜，你以后出门要小心，最好别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陆无尘。他站在望星阁的废墟上，穿着长袍，手里拿着轮回卷轴，朝着我笑。“做得好，”他说，声音温和，“以后守护苍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三枚玉佩的冰凉触感让我格外安心。虽然我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我知道，只要有沈砚和老茶客在，只要我还记得陆无尘的遗愿，我就不会退缩。
吃完早饭，老茶客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指给我们看：“你们看，警局昨天破了一个大案，抓了很多黑社会成员，听说里面有不少是蛇主的人。”
我接过报纸，标题格外醒目：“警方捣毁特大黑社会团伙，抓获成员数十人。”下面的照片里，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追杀我们的黑衣人。“是老陈的同事干的？”我问。老茶客点了点头：“老陈之前收集了很多蛇主的证据，他牺牲后，他的同事一直在追查，终于把他们抓了。”
沈砚拿起报纸，仔细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样一来，蛇主的势力就更弱了。我们暂时不用再担心他了。”
那天下午，我们坐在茶馆的前厅喝茶。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茶杯里，泛起细碎的金光。老茶客给我们续上茶，笑着说：“以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
我看着沈砚，他正低头看着茶杯，左眼角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遇到他时的情景，他穿着灰色风衣，戴着口罩，像一道神秘的影子。现在想来，原来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保护我。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沈砚。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笑了笑：“我打算留在这座城市，帮老茶客打理茶馆，顺便看看有没有蛇主的消息。你呢？”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茶香萦绕在鼻尖。“我想先把大学读完，”我说，“然后回来帮你们，像太爷爷和你爷爷那样，做一个守护苍生的人。”
老茶客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我们等着你。以后这座茶馆，就是你的家。”
夕阳西下时，我走出茶馆，站在老街上。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传来。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心里格外平静。虽然迷局已经解开，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我，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陆无尘的日记被我放在了书包里，封面上的“陆无尘”三个字，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我知道，太爷爷的遗愿，我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守护好这份太平，不让蛇主的阴谋再次得逞。
转身回到茶馆时，沈砚和老茶客正坐在桌边下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和街上的喧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格外温暖的画面。我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拿起一颗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该我了。”我说。
沈砚和老茶客相视一笑，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离开。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和在乎的人在一起，守护着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平平淡淡，却又充满意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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