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阁,半开窗。一缕光,半缕尘。
——题记
我总是会想起那天。
陈旧的物品,消失的人影,纷杂的心绪。
忽远忽近,忽冷忽热,是言不由衷。
不声不响,不明不白,是寝食难安。
……
染红的枫叶缠绕钝灰色的砖瓦,像束缚,又像拥抱。
我呆坐在屋内。地板微凉,灯光极暗,而我却莫名地有些心安。
“真烦,我这是又怎么了……”
我背靠在墙上,感受自己的心跳,感受到墙壁、地板、空气中微凉的气息,穿过我的衣物、接触我的皮肤、透过我的血肉、触碰我的灵魂。
“我……这是怎么了?”
我想大声叫喊,话却卡在喉咙里。
“你是不是该下楼看看。”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随后起身、走到窗前、开窗。
一道并不刺眼,但更亮的光照了进来,我有点反感。
“无趣。”
我把那扇窗全部关上,坐回我的墙角,继续任由寒冷侵袭着我的全身、裹挟着我的思维。
在一望无际的寒冷中,我陷入沉睡。
……
在梦里,我从街道上醒来,街道上空无一物。
不。
准确来说,我的身边车水马龙。
虽然我的四周全然是空气,但我能听到往日街道上的喧闹声,所以我判断我是在街道上。
我还能感觉到街道上来往的人和车辆很多,因为时不时地就会有什么东西磕碰到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难以对身边的一切起什么兴趣。
“这就是我的内心吗?”
我低声喃语。
空无一物,却人声鼎沸。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眼前的一片空白开始褪去,就像是雾渐渐地消散开来。
我看见了。
在这条路上没有别人,只有来来往往的我自己。
我脸上的表情,或是慌张、或是平静、或是面露喜色、或是愁云密布……
我突然开始释然了。
……
我醒了过来。
“你是不是该下楼看看。”
“我要不要到楼下看看?”
“无趣。”
“那又如何?”
我继续和他——和自己对话。
如果说我的四周原先是有点暗,那么现在就是一片漆黑。
我向自己妥协,再一次起身,走到窗前,打开半扇窗,坐到窗前的椅子上,看向窗外。
楼阁外,灯几盏。
一条街,两路人。
我这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挣扎。
我在和自己做斗争。
“你看窗外。”
窗外又怎么不算是另一座封闭的楼阁。
我的楼阁,只开半扇窗。
但是,在我的楼阁之外,我看到的还是白墙。
“总会有些不同的……”
我好像要被困在楼阁里,永远出不去。
“我不要这样……我……”
我感觉自己好像裂开成了好几块,这一块让我赶紧下楼,那一块让我把楼拆了,还有一块让我保持一切。
“好累……或许……我该睡一觉。”
……
也许我目前找不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的意义。
但当我回首过往,却发现,我的那一件件过往,也正是一座座的楼阁。
它们都打开了一半的窗,由我向外看,刚好,别人想向里看,也行——必然窥不见全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座楼阁,想透过窗户看见世界。
有的人把窗户开到最大,无论阳光或是风雨,对一切充满了激情。
有的人将窗户封死,拥抱自己,像在虚空中燃烧的冰。
而大多数的人呢,把窗户开一半,需要的时候打开不费劲,厌倦的时候关上无所谓。
有时候,我会想要逃离一切。
但当我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楼阁内——
一个回避型人格的自我剖析。
……
在发布这些能被众人所见的文字时,我的心里其实经过了极大的挣扎——
哲思化的、近乎矫情的语言,文学化的、诗体化的小说,大概率是注定不会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
但我想。
没事的,就当是任性一次,浪费一点时间,挥洒几滴笔墨,去表达一些事情。
“林果”和“陈荷”表达的,是我和至交之间的那种长达数年的、一言不发的、却默然坚守的执着。
而 “安砚生”,是我不堪过往的一角留影。
但是现实中,没有为我写作的“温老师”。
我有什么呢?
噢,对了……
我有自己的“周延”——我的知己,“云”。
她的名字里带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云”字。
而她本身,像一阵轻盈却不乏存在感的暖风,不由分说地,闯进我心里那片孤寂且繁杂的森林。
她不介意我的敏感,也不在乎我的孤僻,更不在意我表面故作轻松、实则需要拼命维持的高分。
她只会说。
“琪,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清楚我的一切。
我藏在景色描写里的郁闷、我放在画布角落的阴霾、我“不经意”捡起的一片树叶、我下意识的逃避、我表面上的独立、我不愿说的伤疤——
她全都懂得。
她会陪我淋雨,会在我画布上残缺的地方添上一只微笑的小狗,会陪我把收集起来的落叶当画册来看。
她从来不会问我的过往,但她有能让我主动开口去倾述的魔力。
她不会纠正我的“错误”的情感表达方式。
她只会默默地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诉我——
你看,说出来也没什么。
你看,你不用总是这么“完美”。
你看,脆弱一点也没什么。
做错了也没什么,改正过来就好了。
……
她的脸上几乎无时不刻都挂着那个温柔开朗的笑。
从人脑运作的角度来看。
三年,就已经对人生具有结构性重塑价值了。
人脑会在约66天的时候形成习惯。
而三年可深度固化。
而我和她,相识了十年。
这段时间,可以让一个人——
“遗忘”掉对三个人的“依恋”。
我相当于和她跨过了三个人生峡谷。
从小学,到初中毕业。
她弥补了我童年时期因为家庭纷扰而缺失的关爱。
尽管她的家庭比我的更加破碎。
她会在某些同学谈论我过敏的皮肤时,强行打断他们的话题。
她会给我不需要理由的拥抱——
只要我开口。
甚至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我开口。
可能分别才是常态吧。
她和我没能考上同一所高中。
我早就该知道的,她不是学习的料——
因为她太过自由。
哪怕我给她整理出什么样的笔记、给她讲解过多少遍知识点……她就是学不会。
如此看来。
我能养成做笔记的好习惯,也是因为她。
刚开始,我会骗自己:
毕业后还是能见面的。
可上天会把现实的五脏六腑都剖开摆在我面前。
我听说,她后来去了外地打工——带着她的作家梦。
她给我留下的号码,我打通了,但电话那头,只有她的家人,没有她。
我原以为自己会崩溃。
可事实上,我走出来了——带着伤疤。
我花了十年去真正依赖一个人。
却在依赖过后,又用了三年,去学会假装不在意。
我有时会想,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能让我如此念念不忘。
后来,我想明白了。
念念不忘又如何?
我不仅不会忘掉,我还要更清楚地去记住——
就像时璃一样。
带着浸透的悲伤,去迎接来日的欢喜。
以此,敬我们有始无终的友谊——
用文字赋予我的生活以色彩,让历经的思潮在挣扎中长出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