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尽的真相（密钥：石榴之年）
指尖落下。
冰冷的玻璃屏幕触感透过指腹传来，那个虚拟的【播放】按钮被按下，如同按下了引爆另一个世界的开关。
手机屏幕短暂地黑了一瞬，随即跳出一个简洁的对话框：
【请输入播放密钥：温思眸跳楼前最后对你说的话。】
密钥？到底是什么？
鹿意言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哥哥最后对她说过的话？在那样的时刻？遗言吗？不，不可能，如果是遗言，林薇为何要删除？这密钥本身就是一个谜题！
【温小姐】的提示再次浮现在脑海：「密钥是你和他都知道的、关于‘未来’的约定。」
未来……约定……
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冲撞。那个被泪水模糊的夏天之后，还有什么关于“未来”的约定？所有的未来都在那个天台崩塌了！
等等！
童年！
老家那个荒芜的、阳光总是很好的院子！那棵她和哥哥一起种下的石榴树！他们曾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将树苗埋进土里，浇上水。哥哥笑着说：“等这棵树结果子了，思言就长大啦，到时候哥哥带你去环游世界，去看真正的星空，就像画里那样！”
“那要是树一直不结果呢？”她奶声奶气地问。
“傻丫头，石榴树肯定会结果的呀！就定……嗯……就定它第一次结果的那一年作为我们的‘未来密码’！只有我和你才知道的秘密密码！”
后来，房子卖了，树也不知如何了。那个幼稚的约定，早已被十年的血泪仇恨淹没。
难道……
她颤抖着手指，尝试性地在输入框里，敲下了那一年——那棵石榴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结出几个瘦小果子的年份数字。
屏幕显示：【验证通过。】
短暂的加载圆圈旋转，如同碾过她紧绷的神经。
随即，一段音频文件开始播放。没有图像，只有声音。嘈杂的、充满干扰电流的沙沙声率先涌入听筒，背景是呼啸的风声——是天台！
然后，一个年轻、急促、带着明显恐惧和喘息的声音猛地响起，那是温思眸！是哥哥的声音！比她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惊慌失措！
“……言言？不…不对，不是时候……听着！我没时间了！他们发现我了！他们比我想的更…… Listen! The account numbers, they're not just for washing, they're conduits!（听！那些账户号码，不只是用来洗钱，它们是通道！）通向……‘鹿苑’！‘Deer Park’! 记住这个名字！‘鹿苑’！所有的线都指向……”
声音猛地被一阵剧烈的拉扯声和模糊的、另一个男人的低吼打断！（“小子！你找死！”）
温思眸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几乎是在嘶吼，带着绝望的哭腔：“——林薇？！你怎么会……不！别过来！言言，小心身——！！”
通话在这里，被一声极其短促的、惊恐到极致的尖叫猛地切断！
紧接着，就是一片忙音，以及录音设备自动停止的滴声。
音频播放完毕。
屏幕暗了下去。
鹿意言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回大脑，带来一阵剧烈的耳鸣和眩晕！
哥哥的声音……他当时的恐惧几乎穿透了十年的时光，攥紧了她的心脏！他不是在留遗言，他是在示警！他在最后关头，试图给她留下线索！
“鹿苑”（Deer Park）？！
账户是通道？通向哪里？
他发现了比洗钱更可怕的东西！
而最后……林薇？！他看到了林薇？！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小心身——”？小心什么？身边？身份？身体？！
最后一个词是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更恐怖的真相，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顾江山和周鹤深，可能真的只是前台的小丑！背后还有一个叫做“鹿苑”的、更庞大的黑暗存在！而林薇……她不仅知情，她很可能就在现场！甚至……哥哥最后那句未说完的“小心”……是针对林薇的吗？！
“嗬……”鹿意言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胸腔刺痛。她终于明白，林薇那个举杯，不仅仅是嘲讽她的失败，更是因为她知道，即使鹿意言扳倒了顾和周，真正的核心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而她自己，早已深陷棋局，成为了下一个目标？或者……从一开始就是目标的一部分？
十年复仇，她甚至连仇人的真正面目都未曾触及！
就在她被这更大的黑暗震撼得几乎无法思考时——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声响，从她紧握的手机内部传来。
不是系统提示音。
更像是……某种微型机械结构被触发的声音。
她猛地低头。
只见那枚一直紧贴在她锁骨下方、如同装饰品般的银色鹿角吊坠，其中一个小小的、极其隐蔽的棱角处，竟然弹出了一个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接口！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微光在接口深处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再次自动亮起。
不再是之前的界面。
而是一行冰冷的、自动生成的文字，来自一个未知的系统内部协议：
【物理连接建立。最高优先级指令激活。】
【“逐鹿”协议启动。】
【导引程序载入中……】
【身份验证：温思言（鹿意言）。权限确认。】
【欢迎来到，鹿苑。】
鹿意言的瞳孔骤然缩紧！
鹿苑？！
哥哥临死前嘶吼出的那个名字！
竟然以这种方式，在她按下录音播放键、输入童年密码后，以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直接、粗暴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这枚吊坠……根本不是简单的通讯器或纪念品！它是钥匙！是接口！是某个庞大未知世界的接入点！
林薇给她戴上这项链……是早就知道？这一切，难道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无尽深渊的边缘，向下望去，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更加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宴会厅的喧嚣似乎正在远去，又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她孤身一人，站在华丽的废墟上，手中紧握的手机和颈间的吊坠，不再是复仇的工具，而变成了引向更深、更未知迷宫的罗盘与钥匙。
下一步，该走向何方？
是遵循这突如其来的“逐鹿”协议，接入那个哥哥用生命警示的“鹿苑”？
还是……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林薇从哪里离开？那后面，又会是什么？
真相的碎片如同棱镜，每一面都折射出更令人眩晕的图景，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答案。
鹿意言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所有的崩溃、绝望、疯狂都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空白所取代。那是一种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后、超越情绪极限的麻木，也是一种在绝境中被迫重新淬炼的、坚硬的平静。
她握紧了手机，指尖感受着那微型接口冰冷的触感。
然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那枚弹开接口的鹿角吊坠。
指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感。
屏幕上的文字开始飞速滚动。
【连接稳定……】
【数据流同步……】
【鹿苑入口，开启。】
复仇的舞台，幕布并未落下，而是骤然拉升，露出了其后更加庞大、更加黑暗、远超所有人想象的……真正剧场。
今夜，依然无人谢幕。
因为真正的戏，才刚刚开始。
而她，鹿意言，或者说，温思言，既是演员，也是即将闯入未知猎场的……
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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