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孤影潜行
雨水冰冷地拍打在温思眸的脸上，顺着他激活了基础光学迷彩的“暗影”套装表面滑落，未能完全渗透，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他紧贴着星辉传媒大厦后巷潮湿冰冷的墙壁，如同壁虎般一动不动，努力平复着狂野的心跳和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
仰头望去，大厦如同一柄冰冷的黑色巨剑，直插乌云密布、电光隐现的夜空。顶层的“星空”会所区域一片漆黑，与下方依旧零星亮着灯光的办公楼层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头蛰伏的、受伤的猛兽，沉默却散发着更加危险的气息。
自从上次他和妹妹大闹一场后，这里的安保等级果然提升到了变态的程度。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夜，也能看到入口处增加的岗哨、以及不时扫过的、更加密集的巡逻探照灯光柱。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无形的电流和紧绷的敌意。
迦南提供的结构图和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他不能走常规入口，甚至不能走任何已知的消防或维修通道——那些地方必然布满了新的传感器和陷阱。
他的目标，是位于大厦背侧、靠近中央空调大型外部机组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用于排放检修废气的旧管道口。那个入口早在多年前的一次大厦改造中被遗忘封死，但结构图上显示，其内部的格栅因常年锈蚀，有一个角落的焊接点早已松动。
这是唯一的漏洞。
时间紧迫，“暗影”套装的迷彩效果只有十分钟，而“蜃楼”干扰器更是只有一次机会。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将恐惧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妹妹苍白昏迷的脸庞、父亲录音里的嘱托、母亲可能留下的希望……这些画面支撑着他。
行动！
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利用探照灯光柱扫过的间隙，精准而迅速地沿着大厦外壁那些微小的凸起和排水管道向上攀爬！“暗影”套装不仅提供视觉迷彩，似乎还增强了他的肌肉力量和抓握力，让他得以完成这平时绝无可能的飞檐走壁。
雨水和狂风增加了难度，几次他差点失手滑落，心跳骤停。
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标高度。那个废弃的管道口被一层厚厚的、肮脏的防鸟网覆盖着，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工具刀，找到迦南标注的那个锈蚀点，用力撬动！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风雨声中微不可闻。一块锈蚀严重的格栅被他强行掰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浓烈的、陈旧的灰尘和机油味扑面而来。
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管道内部狭窄而肮脏，布满了蛛网和不知名的污垢。他只能匍匐前进，依靠腕表上迦南提供的实时热成像扫描图（屏蔽了自身信号）来规避管道内部可能存在的压力传感器和激光网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暗影”套装的能量指示灯已经开始闪烁黄色警告。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和一个向下倾斜的出口。出口下方是一个堆满废弃桌椅和杂物的储藏室，似乎无人看守。
他小心翼翼地爬出管道，落在地上，动作轻如狸猫。
迷彩效果还剩最后两分钟。
他迅速打量四周。这里是大厦的某个设备层，空气混浊，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照明。根据地图，他需要穿过外面的走廊，乘坐一部需要特定权限的货运电梯，才能抵达顶层的专属区域。
风险极大。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开储藏室的门——
走廊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
“……顶层禁区加强巡逻，每十分钟一班，都打起精神！尤其是那个废弃的储藏室附近，主管说可能有结构隐患，别让人瞎逛……”
“知道了，真麻烦，下这么大雨……”
是两个保安！
温思眸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死死贴在门后，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似乎用手电照了照门上的锁（显然是锁着的），然后逐渐远去。
好险！
他等了十几秒，才极其缓慢地推开一条门缝。走廊空无一人。
迷彩效果只剩最后一分钟！必须尽快进入电梯井！
他如同幽灵般溜出储藏室，凭借着地图的指引和极高的警觉性，避开了一个转角处的摄像头，快速移动到走廊尽头那部老旧的货运电梯门前。
电梯需要刷卡和密码双重权限。
他没有卡，也不知道密码。
但他有迦南给的“虹膜捕捉器”。
根据情报，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安保主管乘坐这部电梯进行巡视。他必须赌一把，赌下一个巡视时间快到了，并且赌他能成功捕捉到对方的虹膜！
他躲进电梯旁边一个放清洁工具的凹槽里，将“暗影”套装的迷彩效果催发到极致（这加速了能量消耗），同时将那个小小的捕捉器对准电梯门的缝隙，调整到待命状态。
时间流逝变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套装的能量指示灯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能量即将耗尽的最后一刻——
叮！
电梯运行的指示灯亮了！有人正在下来！
温思眸精神一振，全身肌肉紧绷！
电梯门缓缓打开。
里面站着的，果然是一个穿着安保主管制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
就是现在！
温思眸猛地按下捕捉器的启动钮！
一道极其细微的、不可见的扫描光束瞬间射出，扫过那名主管恰好看向门外的眼睛！
捕捉成功！数据正在录入模拟！
但与此同时，“暗影”套装的能量彻底耗尽！光学迷彩效果瞬间消失！
温思眸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暴露在了电梯门口的光线下！
那名安保主管猛地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手瞬间摸向腰间的对讲机和警棍：“什么人？！站住！”
温思眸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模拟完成的、还在发烫的虹膜捕捉器狠狠拍向电梯的权限识别区！同时另一只手疯狂地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滴滴！识别通过！
电梯门开始关闭！
“拦住他！”安保主管惊怒的吼声被迅速合拢的电梯门隔绝在外！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呼喊和警报声！
电梯开始上升！
温思眸背靠着冰冷的电梯壁，剧烈地喘息，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刚才那一下，简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警报已经被触发！他最多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电梯抵达顶层。
门打开的瞬间，他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
顶层的走廊寂静而奢华，地毯柔软，灯光昏暗，与下方的办公区域截然不同。但此刻，刺耳的警报声正在走廊中回荡，远处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没时间了！
他根据记忆中妹妹模糊低语的位置，疯狂地冲向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伪装成墙壁装饰的暗门！
就是这里！母亲苏芮的储藏室！
门上，果然有一个极其先进的虹膜扫描锁！
他掏出那个还在微微发烫的捕捉器，将其对准扫描口！
一道红光扫过。
嘀——
绿灯亮起！
暗门无声地向侧面滑开！
温思眸一步冲了进去，反手立刻将门关上！
门外，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逼近！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充满尘埃气息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排排金属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被封存的、贴着标签的箱子，大多是些旧的演出道具、服装或者废弃的企划案。
母亲的盒子在哪里？！
他焦急地四处扫视，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放在角落的、与其他现代纸箱格格不入的、古朴的檀木盒子上！
盒子没有上锁。他颤抖着双手，将其打开。
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高科技设备或机密文件。
只有几件旧物：一张褪色的、父母年轻时依偎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笑靥如花，父亲眼神温柔；一枚款式简单却温润的玉佩；还有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扉页上，用工整而优美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送给我的小星星们——愿你们永远好奇，永远勇敢。妈妈永远爱你们。苏芮。】
日期，正是母亲“意外”去世的前一周。
温思眸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飞快地翻动笔记本。里面大部分是母亲的研究笔记，关于古基因序列、文明遗迹、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类似能量场模型的草图。但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他发现了异常！
那几页的笔迹明显更加急促和潦草，充满了紧张感。
【……世钧的发现是对的！‘鹿苑’的核心并非‘进化’，而是‘取代’！他们想用冰冷的造物主取代生命本身！】
【……‘锚点’是关键！它们是锁，也是门！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我必须把‘钥匙’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星辉’才能照亮的地方……】
【……如果他们发现了这个……记住，小言，小眸……真正的‘源初’，在‘心’里，不在‘星’中……】
笔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钥匙”？藏在哪里？“星辉”才能照亮的地方？
温思眸猛地抬头，看向这个没有窗户的储藏室！
星辉……难道是指……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天花板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似乎是为了通风而设的、但早已停止工作的老旧灯口上！那灯口很小，似乎原本是镶嵌某种特殊光源的！
他立刻搬来椅子站上去，用手去摸索那个灯口内部！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小小的、圆柱形的金属物体！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抠出！
那是一个比手指略短的、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钮的银色金属柱！它入手冰凉，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内敛的沉重感。
这就是母亲藏起来的“钥匙”？！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撞门声从身后传来！暗门正在被暴力撞击！锁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里面的人立刻出来！否则我们开枪了！”门外传来厉声警告！
温思眸脸色一变，立刻将金属柱和笔记本塞进怀里，将檀木盒子放回原处，然后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寻找出路！
没有其他出口！
只有那个他爬进来的通风管道！但远在另一边！
完了！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母亲笔记本最后一页那句潦草的话：
【……真正的‘源初’，在‘心’里，不在‘星’中……】
心……心里？
他猛地想起父亲以前常说的一个比喻：最亮的星，不在天上，而在爱你的人眼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他掏出那把能量几乎耗尽的手枪，对准了房间正中央、那个唯一的光源——一个悬挂着的、装饰用的水晶吊灯！
砰！
能量光束击中吊灯基座！
噼里啪啦！水晶吊灯骤然熄灭，无数水晶棱镜坠落碎裂！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几乎在同时——
嗡……
他怀中的那个银色金属柱，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黑暗所触发，竟然微微震动起来！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柔和白光！
与此同时，房间另一侧，那个他进来的通风管道口深处，似乎也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同频率的能量共鸣！
那里有东西！母亲留下的另一重布置？！
“破门！”门外的吼声传来！
砰！！！
暗门被整个撞开！刺目的战术手电光柱和红色的激光瞄准点瞬间扫入！
“不准动！举起手来！”
温思眸在黑暗中被光柱晃得睁不开眼，但他凭借着记忆和感觉，猛地向着通风管道口的方向扑去！
“开枪！”
咻咻咻——！
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火星和碎屑！
温思眸连滚带爬，后背被飞溅的碎屑划破，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拼命钻进了通风管道！
“追！”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追兵的脚步声！
他沿着来的路，拼命向前爬！怀中的“钥匙”散发着微光，指引着方向，而管道深处那微弱的共鸣似乎也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死胡同。
但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和母亲的笔记本。
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为了父亲，为了母亲，更为了昏迷不醒、等待希望的妹妹。
孤影潜行，尚未结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