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都城，年节气氛正浓，却暗流涌动。
凌不疑欲向程家提亲的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在贵族圈中悄然传开。一时间，程府门庭若市，往来宾客较往日多了数倍，其中不乏打探虚实之人。
这日，汝阳王妃设赏梅宴，广邀京中贵女。请柬送至程府，特意注明“请表姑娘务必莅临”。
萧元漪拿着请柬，面露忧色：“汝阳王妃素来眼高于顶，此番特意相邀，恐非寻常赏梅那么简单。”
程少商不以为然：“母亲多虑了。怀瑾妹妹如今是都城红人，王妃想见见也是常理。”
苏怀瑾却知萧元漪所虑不无道理。自那日灯会后，她明显感受到一些贵女态度的变化——有的更加亲热，有的却疏远冷淡，还有几个世家公子，看她的眼神带着惋惜与不甘。
“怀瑾谨听姑母安排。”她轻声道。
萧元漪沉吟片刻：“去吧。程家的女儿，不必畏首畏尾。只是切记谨言慎行，若有为难处，少商会帮你。”
赏梅宴设在汝阳王府的别苑。园中红梅似火，白雪映衬，景致确实雅致。贵女们三五成群，赏梅说笑，看似融洽，却暗藏机锋。
苏怀瑾与程少商到时，已来了不少人。汝阳王妃坐在上首，见她们到来，笑着招手：“程家姑娘来了，快近前让本宫瞧瞧。”
二人上前行礼。王妃目光落在苏怀瑾身上，细细打量：“果然好模样，难怪凌将军青眼有加。”这话听着是夸赞，语气却有些微妙。
席间几位贵女交换眼神，其中一个紫衣女子笑道：“苏娘子好福气。凌将军可是咱们都城多少女娘的春闺梦里人，竟被苏娘子摘了去。”
这话带着刺，程少商欲要反驳，被苏怀瑾轻轻拉住。
“赵娘子说笑了。”苏怀瑾神色平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怀瑾不敢妄议。”
另一位黄衣女子接口道：“听说苏娘子家原是江南医药世家？不知与凌将军府上可算门当户对？”这话问得更加直白无礼。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苏怀瑾。
程少商忍不住开口：“李家姐姐这话...”
“怀瑾家世确实寻常。”苏怀瑾坦然接话，声音清晰，“蒙姑父姑母不弃，视如己出。至于其他，怀瑾相信陛下与凌将军自有考量。”
不卑不亢的回答，让那黄衣女子一时语塞。汝阳王妃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好个伶俐的丫头。说来，凌将军今日也该来了...”
正说着，忽听通报声起：“凌将军到——”
众人皆惊，没料到凌不疑真会出席这等女眷为主的宴会。
只见凌不疑一身墨色常服，大步而来。目光扫过席间，在苏怀瑾身上微微停顿，随即向王妃行礼：“臣来迟了，请王妃恕罪。”
王妃笑道：“不迟不迟，正好。方才姐妹们还在说，凌将军眼光独到，慧眼识珠呢。”
凌不疑神色不变：“王妃过奖。”他自然地走到苏怀瑾身旁的空位坐下，“在聊什么这般热闹？”
那黄衣女子见状，不甘心地再次发难：“正说起苏娘子家世。凌将军可知，苏家原是...”
“李娘子。”凌不疑冷冷打断，“凌某以为，品性才德方是择偶首要。家世门第，不过是世俗之见。”他转眸看向苏怀瑾，目光柔和，“表姑娘蕙质兰心，医术精湛，凌某敬佩不已。”
这话已是明确的维护与肯定。席间众人神色各异，那几个挑衅的贵女面色讪讪。
王妃打圆场道：“子晟说的是。咱们今日赏梅，不说这些俗事。来人，上新酿的梅花酒。”
气氛稍缓，众人移步梅林。凌不疑自然与苏怀瑾并肩而行，低声问：“可受了委屈？”
苏怀瑾摇头：“有将军在，无人敢给怀瑾委屈受。”
凌不疑唇角微扬：“日后也不会有人敢。”
二人正低语，忽见一个华服公子迎面而来，竟是三皇子。他见到凌不疑与苏怀瑾，笑道：“子晟好雅兴，也来赏梅？”
凌不疑行礼：“殿下。”
三皇子目光转向苏怀瑾，带着几分审视：“这位便是程家表姑娘？果真名不虚传。”他忽然道，“说起来，孤王府中还缺一位懂医理的女官，不知苏娘子可有意...”
“殿下。”凌不疑声音骤冷，“怀瑾已应允凌某提亲之请，不日便将过聘。恐难胜任王府女官之职。”
三皇子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如此！那孤便提前道贺了。”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待三皇子离去，凌不疑面色仍冷。苏怀瑾轻声道：“将军不必动怒，三殿下或许并无他意。”
凌不疑看她一眼：“皇室复杂，你不必卷入。一切有我。”
赏梅宴毕，回程马车中，程少商忍不住道：“今日可真精彩！子晟兄长那般维护妹妹，看谁还敢说闲话！”
苏怀瑾却若有所思。三皇子那番话，让她隐隐不安。
果然，次日便传出消息，三皇子向陛下进言，称凌不疑婚事关乎朝廷体面，应择选名门贵女，方配得上将军身份。
消息传到程府，萧元漪忧心忡忡：“三皇子这般插手，莫非是有意拉拢子晟？”
程始沉吟道：“子晟手握兵权，几位皇子都有意拉拢。若他与程家联姻，便难以为其他皇子所用。”
苏怀瑾心中了然。原来那些流言与刁难，背后还有这般朝堂争斗。
傍晚时分，凌不疑突然到访，面色凝重：“程大人，夫人，凌某有事相商。”
书房中，他直言来意：“三皇子之事，想必诸位已听说。凌某今日面圣，已明确回绝殿下‘好意’。”他转向苏怀瑾，“凌某此心不改，只问表姑娘心意可曾动摇？”
苏怀瑾抬眸看他。他目光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怀瑾心意，从未改变。”她声音轻柔却坚定。
凌不疑眼中闪过光彩：“如此足矣。三皇子那边，凌某自有应对。”他取出一个锦盒，“这是凌某心意，请表姑娘收下。”
盒中是一对翡翠手镯，碧绿通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太贵重了...”苏怀瑾推拒。
“不及你万分。”凌不疑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玉镯，“三日后，凌某便正式下聘。”
他动作自然，指尖温热。玉镯滑入手腕，尺寸恰到好处。
程始与萧元漪相视一笑，悄然退出书房。
屋内只剩二人。凌不疑凝视着她：“可害怕？前路或许并不平坦。”
苏怀瑾轻抚腕间玉镯，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与将军同行，怀瑾无所畏惧。”
凌不疑眼中漾开笑意，轻轻握住她的手：“好。”
三日后，凌不疑果然正式登门下聘。聘礼浩浩荡荡，抬满了程府前院，金银绸缎、珠宝古玩，琳琅满目，彰显着凌家的重视。
都城哗然。那些质疑苏怀瑾家世的声音，在如此隆重的聘礼前，悄然平息。
下聘礼成，凌不疑与苏怀瑾在程府花园漫步。雪后初晴，阳光正好。
“陛下已准了我们的婚事。”凌不疑道，“待择定吉日，便可完婚。”
苏怀瑾心中欢喜，却想起一事：“将军可知...三皇子似乎并未死心。”
凌不疑冷笑：“他近日自顾不暇。西北军粮案，我已查出与他门人有关。”
苏怀瑾一怔：“将军...”
“朝堂争斗，你不必忧心。”凌不疑语气放缓，“我既选择你，便会护你周全。任何风波，有我抵挡。”
他停下脚步，深深看她：“怀瑾，你只需信我。”
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苏怀瑾望着他坚定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不安悄然消散。
“我信将军。”她轻声道，主动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温暖从掌心直达心底。
梅香隐隐，岁月静好。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既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
这一刻，彼此眼中只有对方，再无其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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