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的第二天，林夕带着宿醉的头痛和满心的混乱来到出版社。她与昼川在走廊相遇，两人都略显尴尬地移开视线。
“早。”昼川简短地打招呼，脚步未停。
“早安，昼川老师。”林夕回应，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了整整一天。他们依然专业地讨论工作，但那些自然的调侃和轻松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礼貌。
初礼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午休时，她把林夕拉到天台。
“你们俩怎么回事？”初礼单刀直入，“庆功宴后就像两个陌生人。”
林夕低头看着脚下的城市街景：“没什么，可能就是工作太累了。”
“少来，”初礼毫不留情地戳穿，“那天游戏环节的对视，整个出版社都看出有问题了。还有，他送你回家后发生了什么？”
林夕脸颊泛红：“什么都没发生...就是普通送我回家。”
初礼叹了口气，靠在天台栏杆上：“林夕，我认识昼川很多年了。他从不会为‘普通同事’做那么多事——不会记得对方喜欢的咖啡牌子，不会因为对方生病就放下工作去照顾，更不会在庆功宴上用那种眼神看对方。”
林夕沉默着，心中却因初礼的话泛起涟漪。
“他那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很别扭，”初礼继续说，“但他对你的特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也对他有感觉，别被他的毒舌吓退。”
与此同时，昼川正与江与诚在咖啡馆里。
“所以你送她回家，在车上差点告白，然后临阵退缩了？”江与诚搅拌着咖啡，语气平静。
昼川皱眉：“我没想告白。”
“那你握着人家手腕说什么‘有些话不该在今晚说’？”江与诚挑眉，“这种台词连八点档都不用了。”
昼川语塞，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只是觉得时机不对。”
“什么时候才叫时机对？”江与诚放下咖啡杯，“等你把她所有的勇气都磨没了吗？”
昼川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一位年轻男子正在向女友求婚，单膝跪地，手捧鲜花，周围围满了祝福的路人。
“那不是我的风格。”他最终说。
“没人要你当众求婚，”江与诚失笑，“但至少给她一点明确的信号。林夕那孩子看起来坚强，内心其实很敏感。你一直若即若离，她会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
这话刺痛了昼川。他从未把林夕当作消遣，正因太过认真，才格外谨慎。
“我怕吓到她。”他低声承认。
“那你更该知道，”江与诚语气严肃，“不确定的关系才是最伤人的。”
回到出版社后，昼川经过林夕的工作区，看见她正专注地修改画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偶尔蹙眉思考，偶尔因找到解决方案而微微点头。
那一刻，昼川清晰地意识到江与诚是对的。他不能一直这样犹豫不决。
下午，当初礼把林夕叫进办公室讨论新项目时，她意外地发现昼川也在。
“珍藏版系列的市场反响很好，”初礼说，“总编想趁热打铁，为昼川的早期作品也推出插图版。林夕，有兴趣吗？”
这无疑是对她能力的极大肯定。林夕压下心中的激动，谨慎地回答：“我很荣幸，但担心自己能否胜任...”
“你可以。”昼川突然开口，“没有人比你更理解我的作品。”
这话说得太直接，太肯定，让林夕和初礼都愣住了。
初礼率先回过神，笑道：“看，作者本人都这么说了。那这个项目就定下来了。具体细节你们慢慢讨论，我还有个会。”
初礼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如果您觉得我可以，我愿意尝试。”林夕轻声说。
昼川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不要因为是我说的就接受。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
林夕思考片刻：“我确实想尝试。您的早期作品风格更加锐利，视觉转化会很有挑战，但也很有趣。”
“那就这么定了。”昼川转身，目光坚定，“不过这次，我希望合作方式能有些改变。”
“改变？”
“不再是作者与插画师的关系，”他缓缓道，“而是共同创作者。你将有更大的自主权，我们可以平等地讨论每一处创意。”
这对插画师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尊重。林夕感到眼眶发热：“为什么...”
“因为你的才华值得这样的尊重，”昼川直视她的眼睛，“也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认为我们应该以更平等的方式相处。”
这句话意味深长。林夕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当晚，林夕加班整理早期作品的阅读笔记。夜深人静时，昼川出现在工作室门口。
“还不回去？”他的语气是熟悉的，但多了一丝温和。
“马上就好，”林夕抬头微笑，“想多整理一些思路。”
昼川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我今天和江与诚聊了聊。”
林夕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是吗？”
“他告诉我，不确定的关系最伤人。”昼川说得直接，目光却有些游移，“我想我可能...一直让你感到困惑。”
林夕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他继续，语气难得的坦诚，“很多时候，我说的话并非本意。”
“我知道。”林夕轻声回应。
昼川有些意外：“你知道？”
“初礼姐告诉我，您表达关心的方式很别扭。”林夕微笑，“但我渐渐学会了读懂那些别扭背后的真意。”
这话让昼川愣住了。许久，他低声道：“那么，你应该也读懂了...我对你的感觉。”
工作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夕看着昼川，那个一向自信从容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紧张。
“我可能读懂了，”她的声音轻柔但坚定，“但我想听您亲口说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直接。昼川注视着她，眼中闪过惊讶、犹豫，最终化为决心。
“林夕，我...”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灯突然熄灭了。整栋大楼陷入黑暗——显然是跳闸了。
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林夕轻呼一声。昼川立刻起身来到她身边：“没事吧？”
“没事，只是吓了一跳。”她回答，在黑暗中能感觉到他的靠近。
手机手电筒的光亮起，昼川用它照亮前方：“走吧，今天先到这里。”
他们借着那点微光走出工作室。在安静的走廊上，他们的脚步声回响。到达电梯口时，昼川突然停下脚步。
“刚才的话，我下次会说完。”他在黑暗中轻声说。
林夕微笑回应：“我会等着。”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灯光照亮他们的身影。走进去时，昼川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手。这一次，他没有立即移开，而是轻轻握了一下。
那只是一个短暂的接触，却在林夕心中点燃了一束小小的火焰。
送她到公寓楼下时，昼川说：“下周开始新项目，我们一起吃个饭，详细讨论。”
这不是询问，而是告知。但林夕并不反感。
“好。”她点头，“这次我请客，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指导。”
“终于学会回请了？”昼川挑眉，“有进步。”
这句熟悉的调侃，此刻听来却格外亲切。
回到家中，林夕收到昼川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
她回复：“到了。您也是。”
几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晚安。下次，我不会让任何事打断我要说的话。”
看着这条消息，林夕抱着手机倒在床上，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那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而城市的另一端，昼川站在书房的窗前，回想今晚的对话，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
也许，坦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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