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铁锈和陈年灰尘的呛人气味,狭窄的空间仅容马嘉祺匍匐前进。
金属管壁在手下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下都让他神经紧绷。
他只能依靠触觉和前方极远处一点微弱的光感来判断方向,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额前的头发。
他小心地控制着呼吸,将所有感官放大到极致,倾听着管道外的动静。
下方偶尔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对讲机杂音,证实了这个库房区域仍是守卫的重点。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一侧继续向前,隐约有光亮;另一侧向下,通向未知的黑暗。马嘉祺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向下。
向上的管道可能通向屋顶或更高处,但向下的,更可能接近库房内部的核心区域。
向下的管道更加陡峭,他不得不放慢速度,用手肘和膝盖抵住管壁,一点点向下挪动。
终于,脚下触到了实处,似乎是一个水平的转换接口。他摸索着,发现了一块略有松动的格栅。
透过格栅的缝隙,有微弱的光线透出,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腐败物质的怪异气味,比外面浓郁数倍。
他屏住呼吸,将眼睛贴近缝隙。
下方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大空间,与他想象中堆放杂物的仓库截然不同。
这里更像是一个……简陋但功能齐全的实验室兼医疗站。靠墙摆放着几个冰冷的不锈钢柜子,中央是两张并排的手术床,床上还残留着深色的、无法分辨原色的污渍。
旁边的器械台上,散落着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就不属于正规医院的金属器械,有些还带着钩、钳形态,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角落里的几个大型立式冰柜,嗡嗡作响。
冰柜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其中一个半开的柜门里,隐约能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着的、类似档案袋的东西,以及……几个形状可疑的、深色的密封容器。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农场仓库,而是一个进行非法医疗活动,那些“最终处置”,难道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强烈的愤怒和恶心感涌上喉咙。他强压下不适,用微型相机透过缝隙,尽可能多角度地拍摄下方的景象。
每一张照片,都可能是指控“隐蛾”最有力的铁证。
就在他全神贯注取证时,管道上方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什么声音?”
下方立刻传来警惕的喝问,伴随着拉枪栓的清脆声音。
马嘉祺浑身一僵。暴露了。
安全屋内,向南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
那是他与马嘉祺车辆之前短暂连接过的某个路边监控节点,他之前尝试追踪时留下的后门反馈,检测到清河农场方向有异常频段的强信号干扰突然启动。
向南猛地抬头,
“不好!农场那边有情况,可能启动了信号屏蔽或干扰装置!马哥可能被发现了!”
丁程鑫瞬间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
向南疯狂尝试各种备用通讯频道,但全部失败。强烈的干扰切断了一切无线联络。
向南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挫败。
“联系不上!完全被屏蔽了!”
许珂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只能在这相对安全的水泥盒子里,眼睁睁地看着、猜测着远方的马嘉祺可能正在经历的险境。丁程鑫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恍然惊觉。
管道内,马嘉祺听到下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上面!声音从通风管道来的!”
“快!堵住所有出口!”
他知道不能再待在管道里,一旦被堵死,就是瓮中之鳖。
他当机立断,猛地用肩膀撞向那块松动的格栅。
格栅应声脱落,砸在下方的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在那边!”
马嘉祺毫不犹豫,直接从破口处跳了下去,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击力,同时手枪已然在手。
他身处库房的一个角落,背靠着一个冰冷的铁柜。前方,三名持枪的守卫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脸上带着狰狞和一丝意外。
没有废话,枪声瞬间响起。
马嘉祺凭借经验和周围设备的掩护,快速移动、点射。
库房内空间相对开阔,但堆放的设备和柜子提供了有限的遮蔽。
子弹打在金属柜体和墙壁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和碎屑。
一名守卫惨叫一声,大腿中弹倒地。另外两人火力更猛,子弹如同泼水般扫来,压制得马嘉祺几乎抬不起头。
他躲在一个大型冰柜后面,能感觉到子弹撞击在冰柜另一面传来的震动。
这样下去不行,弹药有限,对方援兵只会越来越多。他的目光快速扫视,落在了那几个嗡嗡作响的立式冰柜上,尤其是那个半开着、露出内部容器的柜子。
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算准对方换弹的间隙,猛地探身连续两枪逼退正面的敌人,然后迅速冲向那个半开的冰柜,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推倒!
沉重的冰柜砸在地上,柜门弹开,里面那些密封容器和档案袋滚落一地。
几个容器破裂,流出不明液体和一些……难以辨认的、似乎是生物组织的冷冻块状物。
这骇人的一幕让冲过来的两名守卫动作下意识地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马嘉祺如同猎豹般从侧翼窜出,一枪托狠狠砸在离他最近那名守卫的太阳穴上,对方一声不吭地软倒。
另一名守卫反应过来,刚要调转枪口,马嘉祺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眉心。
马嘉祺“别动。”
马嘉祺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那名守卫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马嘉祺快速卸了他的武器,用塑料扎带将他的手脚捆住,塞住嘴巴,拖到角落。
他看了一眼地上滚落的那些“证据”,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用最快速度将几个看起来最重要的、尚未破损的密封容器和几份相对完整的档案袋塞进背包。
外面已经传来更多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援兵到了。
他不能再从原路返回,通风管道已是死路。他的目光锁定在库房另一侧一个较小的、似乎是货运通道的门上。他冲到门边,检查了一下,是电子锁,但可能因为刚才的混乱或者本身的简陋,锁芯并不复杂。
他拿出开锁工具,争分夺秒。汗水模糊了视线,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和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远处是农场的围墙。
他闪身而出,反手将门关上,从外面用一根铁棍别住门把手,希望能拖延片刻。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围墙的方向,发足狂奔。身后的库房内,传来疯狂的撞门声和怒吼。
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打在周围的泥土和杂草上。他利用地形之字形跑动,躲避着射击。
围墙就在眼前。
他助跑几步,猛地跃起,双手抓住围墙顶端,腰部发力,翻身而过。
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他顾不上了,爬起来继续向着来时停车的方向狂奔。
身后,农场方向亮起了更多的车灯,引擎轰鸣声响起,追兵开车出来了。
马嘉祺冲进林地,凭借着记忆和求生本能,在黑暗中拼命奔跑。
脚踝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身后的引擎声和犬吠声也越来越近。
他掏出车钥匙,按下了遥控启动,车辆经过改装,有短距离遥控启动功能。远处,车灯闪了两下。
就在他几乎能听到身后追兵车辆碾压灌木的声音时,他终于冲出了林地,看到了自己那辆灰色轿车。他拉开车门,扑进驾驶座,猛地踩下油门。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辆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两辆越野车也冲出了林地,紧追不舍。
一场在寂静乡间公路上的亡命追逐,就此展开。
马嘉祺紧握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如鹰。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那个沾满灰尘、却可能重逾千钧的背包。
他拿到了东西,但能否活着带出去,仍是未知数。而安全屋内的三人,仍在焦灼地等待着任何一点关于他生死下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