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那个“吵”字，和他将野山参推近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直播间近乎癫狂的气氛瞬间降温。
弹幕的滚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言辞也谨慎了许多，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小哥发话了……”
“突然不敢大声说话。”
“他是不是嫌我们太吵了？”
“把‘是不是’去掉。”
“参参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推参参！（重点错）”
连麦那头的黑瞎子也识趣地没再添油加醋，只是墨镜下的嘴角依旧勾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吴邪感受到身后张起灵带来的那片安静的阴影，心里那点烦躁和无奈奇异地平复了些。
他叹了口气，决定彻底无视这场由他而起的风波，想着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也好证明自己真的就是个“普通养老”的。
“行了行了，都消停点。”他对着镜头摆摆手，目光在桌上逡巡，想找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足够普通的东西。
他记得之前修理院门的时候，好像拿了个装零碎件的小盒子出来，后来随手塞在抽屉里了。
“你们不是不信吗？”吴邪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靠墙的那个老式五斗柜前，拉开了最下面一个抽屉。
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些钉子、螺丝、半截蜡烛、还有几卷不同颜色的旧电线。“我找个真正普通的东西给你们看看。”
胖子抻着脖子往抽屉里看，嘀咕道：“你找啥呢？那破抽屉里能有啥好东西？”
吴邪没理他，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巴掌大的铁皮盒子。
盒子表面已经有些锈迹，印着模糊不清的牡丹花图案，是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最常见的针线盒或者糖果盒。
“喏，这个总普通了吧？”吴邪拿着那个布满灰尘的铁皮盒子走回桌前，把它放在镜头前，用手指掸了掸上面的灰，“看见没？老掉牙的铁皮盒，装点螺丝螺母什么的。”
他这个举动，配上那一脸“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吧”的表情，让弹幕再次活跃起来，不过这次多是善意的调侃。
“来了来了！大佬的‘普通’展示环节！”
“我赌五毛，里面是金螺丝！”
“会不会是夜明珠？”
“主播快打开！我已经准备好震惊了！”
吴邪看着这些弹幕，又好气又好笑。他为了增加“喜剧效果”，还故意对着盒子吹了口气，激起一小团灰尘，然后才慢悠悠地打开有些锈住的盒盖。
盒子里面的确如他所说，杂乱地放着一些生锈的螺丝、几枚不同型号的螺母、一小段铜丝，甚至还有一两个像是从什么旧机器上拆下来的、看不出用途的小齿轮。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那么“普通”。
“看清楚了没？”吴邪用手指拨弄着里面的螺丝螺母，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这下总该信了吧？我们这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指尖在拨开最上面那层杂物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且触感完全不同于金属的小东西。那东西圆溜溜的，表面似乎异常光滑。
吴邪的動作頓住了，臉上輕鬆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他好像……不記得自己往裡面放過這種東西。
胖子也注意到了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凑过来问：“咋了天真？摸到蟑螂了？”
吴邪没说话，用两根手指，小心地将那个小东西从一堆螺丝螺母里拈了出来。
那是一颗珠子。
约有龙眼大小，颜色是一种极其温润、仿佛内部有光晕在缓缓流动的乳白色。它不像玉石那么冰冷，也不像琉璃那么轻浮，材质难以分辨。
珠体完美无瑕，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在直播间有些昏暗的光线下，竟然自行散发着一种非常柔和、丝毫不刺眼，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朦胧光晕。
而在那光晕的核心，似乎还有极其细微、天然形成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这颗珠子一出现，仿佛自带静音力场。
刚才还在调侃的弹幕，再次被清空。
连胖子的呼吸都滞了一下，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颗珠子，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黑瞎子，墨镜后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微微收敛，带上了一丝探究。
张起灵的视线也落在了那颗珠子上，眼神平静无波，似乎认出了什么，又似乎只是在观察一件寻常物品。
吴邪自己也愣住了。他捏着那颗珠子，入手是一种温良的、恰到好处的暖意，绝非普通玉石。他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里搜索。
这珠子……好像是很多年前，从某个墓里带出来的？具体是哪个，是谁塞给他的，当时情况混乱，他早就忘了。
只觉得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又不好随便扔，就随手和这些零碎东西放在了一起，一忘就是这么多年。
他这茫然而非炫耀的表情，落在观众眼里，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暴击”。
短暂的死寂后，弹幕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爆发！
“这……这又是什么？？？”
“它在发光！自己会发光！！”
“夜明珠？！”
“不像！这光泽……好舒服……”
“材质看不懂，但肯定不是玻璃！”
“从一堆螺丝里……摸出了个这？？”
“我麻了，真的麻了。”
“大佬，您管这叫‘普通’？？？”
一条带着专业认证的弹幕艰难地挤了进来：
“【地质博物馆-王研究员】：主播！请务必小心！如果没看错，这极有可能是‘随珠’或类似性质的天然有机宝石！看这光泽和质感……我的天！这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这是国宝级的文物啊！！”
“国宝级……”
“文物……”
“从装螺丝的盒子里……”
“吴邪：哦，这个啊，忘了什么时候捡的了。”
吴邪看着“国宝级”三个字，手一抖，差点没把珠子摔了。他像是捏着个烫手山芋一样，赶紧想把珠子放回盒子里。
“等会儿！”胖子猛地按住他的手，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小祖宗！你轻点儿！这可是……这可是国宝啊！你他妈跟螺丝放在一起？！”
连麦里，黑瞎子终于再次出声，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叹：“啧啧，徒弟啊，你这‘普通’的尺度，连为师都有点跟不上了。”
而张起灵，在吴邪手抖的那一刻，已经无声地靠近，一只手虚扶在吴邪身后，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吴邪拿着珠子的那只手的手腕。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吴邪抬起头，对上张起灵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早该如此”的淡然，以及清晰的提醒：拿稳。
吴邪看着手里这颗突然变得重若千钧的珠子，又看看一脸“你闯大祸了”的胖子和屏幕上疯狂的弹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这东西……到底是他妈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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