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公寓狭小的阳台上。月明珠倚着栏杆,指尖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这是他进娱乐圈的第三年,从跑龙套到如今能在小成本网剧里演上男三号,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明珠,快进来!李导说要改戏!”助理小林急匆匆地推开阳台门。
他掐灭烟,转身时已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这就是娱乐圈,每个人都在演戏,就连呼吸都要拿捏分寸。
今晚的饭局设在城中最贵的私人会所。月明珠穿着一身租来的西装,坐在包厢最角落的位置。经纪人芳姐在桌下掐他的大腿,示意他给制片人敬酒。
他端起酒杯,正要起身,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陈总来了!”制作人连忙起身,满脸堆笑。
月明珠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酒液险些洒出。三年不见,陈阴砾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比记忆中更挺拔。他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在月明珠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总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导演连忙让出主位。
陈阴砾从容落座,立刻成为全场的中心。席间众人争相敬酒,他始终保持着疏离的礼貌。
月明珠低头盯着碗里的汤,想起大三那年的话剧表演。那时陈阴砾坐在第一排,在他忘词时轻轻点头示意。如今,他们之间隔着一整张餐桌的距离,比当年教室第一排到最后一排还要遥远。
“小月,给陈总倒酒。”芳姐在桌下踢他。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分酒器走上前。手指有些发抖,倒酒时不小心洒出几滴。
“对不起。”他低声说,抽出纸巾要擦。
陈阴砾的手轻轻一挡:“不必。”
指尖相触的瞬间,月明珠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这一幕被坐在对面的女二号尽收眼底,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饭局结束后,月明珠站在会所门口等车。夜风很凉,他裹紧了单薄的西装外套。
“穿这么少,不怕感冒?”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明珠猛地转身,看见陈阴砾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烟盒。
“陈总。”他下意识地站直身体。
陈阴砾点燃一支烟,烟雾在夜色中缭绕:“你演的那部《夜色温柔》,我看了。”
月明珠怔住。那是一部小成本网剧,他在里面演一个只有五场戏的咖啡师。
“演技比以前好。”陈阴砾吐出一口烟圈,“至少不再面瘫了。”
这是他们三年来第一次对话。月明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说他为什么进娱乐圈?说这三年来他每天都在后悔当年的决定?
“我……”
“车来了。”陈阴砾打断他,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需要送你一程吗?”
月明珠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摇了摇头:“谢谢陈总,我等人。”
陈阴砾点点头,转身走向车门。就在他拉开车门的瞬间,突然回头:
“月明珠。”
“什么?”
“没事。”陈阴砾坐进车内,车窗缓缓升起,隔断了他们的视线。
车子汇入车流,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月明珠站在原地,直到手机响起才回过神。
“喂,芳姐?”
“明珠,好消息!陈总的公司要投资新剧,点名要你试镜男二!”
月明珠抬头望向车子消失的方向,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想起高考结束那年收到的短信,想起删除记录时指尖的颤抖,想起这三年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芳姐,”他轻声说,“帮我推了吧。”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你确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月明珠没有回答。他挂断电话,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路边的橱窗里陈列着当季最新款的西装,玻璃上映出他孤单的身影。
三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认清自己的心。也足够让一个人明白,有些距离,不是靠努力就能跨越的。
他掏出手机,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在发送键上徘徊良久,最终只打出一行字:
“谢谢你看我的戏。”
发送成功后,他关掉手机,走进夜色深处。这一次,他没有删除记录。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月亮隐在云层后,只透出朦胧的光。前方路还长,但至少今晚,他做出了遵从内心的选择。
而此刻,黑色轿车的后座上,陈阴砾看着屏幕上那条简短的短信,唇角微微扬起。窗外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眸,映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