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编曲进入了拉锯战。
海棠坚持要在间奏加入一段手风琴，说那是“老房子漏雨时，铁皮桶接水的声音”；范丞丞则觉得手风琴太跳脱，建议换成口琴，“更像一个人在雨里吹口哨，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从下午吵到晚上，录音棚里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老周打着哈欠劝架：“两位祖宗，要不先休息吧？明天再弄？”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又对视一眼，各自别过脸。
海棠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试图调出更贴合手风琴的音色。范丞丞则靠在沙发上，翻着歌词本，眉头微蹙。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海棠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脸一红，悄悄摸了摸肚子——早上急着来工作室，只啃了半块面包。
“饿了？”范丞丞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抬头，看见他正站起身，从角落里的储物柜里翻出一袋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几包未拆封的燕麦饼干。
“助理备的，没过期。”他扔给她一包，自己拆开另一包，“先垫垫。”
海棠接住饼干，指尖碰到包装袋，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她小声道了谢，撕开包装袋，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干没什么味道，却意外地能安抚空腹的焦躁。
“其实，口琴也不是不行。”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含糊，“我刚才试了下手风琴和副歌的衔接，确实有点突兀。”
范丞丞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你想通了？”
“不是想通，是觉得你的建议有道理。”海棠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音乐不是赌气，得合适才行。”
他笑了，眼里的疲惫散去不少：“那明天试试口琴？”
“嗯。”
僵局打破，气氛缓和了许多。两人又讨论了会儿歌词的细节，等意识到时间时，窗外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都三点了。”范丞丞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你家远吗？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住得近，骑共享单车就行。”海棠连忙摆手，她可不想麻烦他。
范丞丞没坚持，只是从桌上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牛奶递给她：“路上小心。编曲的事不急，今天好好休息。”
“好。”海棠接过牛奶，塞进背包里，“范老师也早点休息。”
走出星芒娱乐大楼时，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海棠打了个哆嗦。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路灯还亮着，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骑着共享单车穿过寂静的街道，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范丞丞试唱副歌的声音。其实她没说，他建议用口琴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爷爷总在雨天用口琴吹《送别》，那声音混着雨声，一点也不凄凉，反而有种“雨总会停”的笃定。
也许，他比她更懂“挣扎里的希望”。
第二天海棠到工作室时，发现范丞丞已经在了。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却精神十足地坐在控制台前，旁边放着一把银色的口琴。
“来得正好，试试这个。”他拿起口琴，对着麦克风吹了一段。
悠扬的口琴声在录音棚里响起，像雨幕里忽然钻出一只飞鸟，带着点俏皮，又带着点孤勇。海棠眼睛一亮：“就是这个感觉！”
两人配合着调整了间奏的长度，又修改了几处旋律的起伏。当完整的编曲终于成型时，老周在旁边拍着手感叹：“这感觉绝了，既有雨的冷，又有火的热，能爆！”
范丞丞摘下耳机，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笑容。他看向海棠：“多亏了你。”
“是我们一起弄的。”海棠低下头，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下午录完 vocals，范丞丞的经纪人陈姐来接他去赶行程。路过海棠身边时，陈姐忽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语气客气却疏离：“海小姐是吧？辛苦你了。不过以后尽量别跟丞丞待到那么晚，影响不好。”
海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娱乐圈的绯闻比病毒传得还快，孤男寡女在录音棚待到凌晨，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对不起陈姐，我下次会注意的。”她连忙道歉。
陈姐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范丞丞的胳膊：“走吧，该去机场了。”
范丞丞看了海棠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陈姐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海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陈姐说得对，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聚光灯下的明星，她是角落里的新人，保持距离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可想起凌晨三点他递过来的饼干，想起他吹口琴时专注的侧脸，她又觉得，那点距离之外，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在悄悄发芽。
接下来的几天，范丞丞忙着跑行程，两人没再见面。海棠则埋头处理《雨季》的后期细节，偶尔在工作室听到同事议论他——
“听说丞丞昨天在机场被围堵了，粉丝太疯狂，差点把他推下台阶。”
“顶流都这样，光鲜背后全是累。”
“他这次新专辑压力大得很，对家天天盯着，就盼着他出点错。”
海棠听着这些话，心里莫名有点沉。她点开音乐软件，翻到范丞丞以前的歌，一首首听过去。从刚出道时带着青涩的唱跳曲，到后来逐渐有了个人风格的抒情歌，她好像能透过旋律，看到一个少年在喧嚣里跌跌撞撞成长的模样。
原来那些舞台上的光芒万丈，背后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疲惫和压力。
周五傍晚，海棠正在整理《雨季》的最终版文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在工作室吗？我带了点宵夜，下来拿一下。”
她愣了愣，回了句：“请问您是？”
对方很快回复：“范丞丞。”
海棠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跑着下了楼。
大楼门口，范丞丞靠在一辆黑色保姆车旁，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她跑出来，他从车窗里拿出一个保温桶递给她。
“陈姐买多了，分你点。”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闷的，“是你上次说好吃的那家小笼包。”
海棠愣住，她只随口提过一次，上周加班时外卖点了附近的小笼包，说味道很正宗。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谢谢范老师。”她接过保温桶，入手温热。
“《雨季》的后期没问题吧？”他问。
“没问题，已经发给老周了。”
“那就好。”他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海棠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匆匆上了车。
保姆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海棠抱着温热的保温桶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低头打开保温桶，氤氲的热气里，小笼包白白胖胖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个夏天，好像因为这首歌，因为某个人，变得和以往都不一样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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