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帐篷里的煤油灯晃了晃，赵猛佝偻着背跨进来，后颈还沾着清扫尸骸时蹭的血渍。
他右手死死攥着半片金属棍，指节发白，伤口里渗出的血珠顺着掌纹滴在帆布地上，晕开暗红的星子。
"陈少。"赵猛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锈铁，"那小子有问题。"
陈锋正擦拭着腰间的精钢短刃，动作顿住。
他抬眼时眼尾微挑，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内气纹路——那是内气境武者凝练气海时留下的印记。"说。"
赵猛踉跄着往前半步，金属棍碎片"当啷"掉在陈锋脚边。"昨儿擂台我那招'破山棍'，内气裹着三成力砸他肩胛。"他喉结滚动，"普通人挨这一下，骨头得碎成渣。
可他......"他突然伸手抓住自己左边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就跟被蚊子叮了似的，连晃都没晃！"
陈锋的短刃"咔"地收回鞘中。
他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远处训练场的探照灯扫过，萧凡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那小子正对着报废的自动售货机练拳，每一拳都慢得像电影慢放，可拳风刮过铁皮时，竟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淬体境圆满。"陈锋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刀鞘上的云纹，"现代武者淬体极限是能硬接F级墟兽爪击，可他......"他突然转身盯着赵猛，"你确定没留手？"
赵猛额头的汗珠子啪嗒掉在地上："我要留手天打五雷轰！
陈少你知道的，我恨他抢了我在新人里的风头......"
"闭嘴。"陈锋揉了揉眉心，"去查他底细。"他指节敲了敲桌角，"重点查三天前图书馆那场墟兽袭击——那天他被三只影爪围殴，按理说早该成碎肉了。"
赵猛刚要应下，陈锋突然又补了一句："别让他察觉。"他眯起眼，月光在瞳孔里碎成冷光，"这小子......比看起来难啃。"
赵猛哈着腰退出去时，帐篷外的风卷着他的话飘进来："陈少放心，我这就去翻他的破铺盖......"
体育馆角落的旧篮球架下，萧凡闭着眼睛。
他能听见赵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能听见棚区里婴儿的啼哭，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细微的"嗡鸣"——那是体内灵气在游走。
识海中，轮回殿的演武台正投影着昨日擂台战。
赵猛挥棍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慢十倍，他看见对方内气从丹田升起时，左肋会不自然地收缩；看见棍尖扫过空气时，右肩肌肉先于手臂发力；更关键的是，赵猛每次出杀招前，喉结会快速滚动两下——那是换气不足的征兆。
"三处破绽。"萧凡在心里默念，"换气间隙0.3秒，内气护罩在左腰处有0.5秒的薄弱期......"他调出三天前猎杀影爪的战斗记录，影爪扑击时前爪着地的角度、尾部摆动的频率，与赵猛的攻击模式在识海重叠。
突然，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
萧凡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这不是他主动运转《锻骨诀》的结果，而是灵气自己沿着某种陌生路线在冲关：从气海出发，过膻中、走曲池、贯劳宫，最后汇聚在右手食指。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透出金色纹路，像极了轮回殿主殿那根青铜巨柱上的刻痕。
"这是......"他刚要细想，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李婉儿抱着铁盒站在五步外，发梢沾着晨露。
她穿的灰布裙洗得发白，领口别着枚银质小十字架——那是她母亲的遗物，三天前赵猛就是揪着这枚十字架把她按在地上。
"萧学长。"她声音发颤，把压缩饼干往他怀里一塞就想跑，又顿住，"谢......谢谢你那天替我说话。"
萧凡接过铁盒，饼干的麦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他注意到她手腕上还留着青紫色的指痕，是赵猛抓的。"该谢的是规则不该由拳头定。"他说，声音放得很轻，"你那天没哭。"
李婉儿猛地抬头，眼睛里有光在晃。
她张了张嘴，从裙兜里摸出张纸条塞给他，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又回头，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主馆开会，今晚十点。"她咬着嘴唇，"他们说要处理......不稳定因素。"
萧凡捏着纸条，触感粗糙，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留着铅笔印。
他展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陈锋要动你"。
月光爬上篮球架时，萧凡盘坐在宿舍的破床垫上。
他摸出两枚源核——这是他昨天猎杀墟兽时从尸体里抠出来的，泛着幽蓝的光。
识海中轮回殿的虚影浮现，殿门"吱呀"打开，他意识沉入其中。
演武台的地面是青石板，泛着冷光。
萧凡刚站定，两道黑影从两侧扑来——F级影爪的投影，尖牙上还滴着虚拟的毒液。
"模拟双敌围攻。"机械音在头顶响起。
第一百次，他被影爪的尾巴扫中腰腹，整个人撞在演武台墙上；第三百次，他挥拳打偏，被另一头影爪咬住手臂；第七百次，他终于抓住两头影爪同时前扑的间隙，侧身错步——这是轮回殿教他的"一字步"，脚尖点地，重心平移如游鱼。
"反肘击喉。"他低喝，肘部精准撞上左侧影爪的下颌。
投影炸开成光点，却在零点三秒后重组。
"旋身断腿。"他转身时带起风声，右腿横扫右侧影爪的前肢。
骨裂声响起的瞬间，他突然顿住——这招的发力方式，和《锻骨诀》里"筋骨齐鸣"的要诀完美契合。
当第两千次演练结束时，萧凡的后背全被汗水浸透。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每根手指的关节都在微微发烫，却没有半分疲惫。
外界不过过去了半小时，他的肌肉记忆里已经刻下了两千种应对双敌的方式。
"叮——"轮回殿的提示音响起，"演武台熟练度提升至92%，解锁新功能：空间感知。"
萧凡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听见主馆方向传来哨声，是陈锋的手下在集合队伍。
"今天的团队狩猎演练，每组派代表。"陈锋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白衬衫依然笔挺，"抽中B区的组......"他扫了眼手中的纸条，"就第三组吧。"
萧凡站在队伍最前面，能看见陈锋指尖的小动作——他刚才抽纸条时，拇指在纸箱边缘压了压，显然动了手脚。
苏清雪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递来一张泛黄的纸。
她的手指冻得发红，地图上用红笔标着通风管道的位置："我昨晚研究古籍，B区可能有古代阵法遗迹。"她盯着他的眼睛，"你那天在图书馆爆发的力量，和这些纹路很像。"
萧凡喉咙发紧。
他想起轮回殿青铜柱上的刻痕，想起体内自发运转的灵气路线。"等我活着回来。"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告诉你一部分真相。"
苏清雪的睫毛颤了颤，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注意通风管道的裂缝，那里可能......"
"出发！"陈锋的声音打断了她。
萧凡跟着队伍走向馆门时，回头看了眼苏清雪。
她站在晨光里，发梢沾着露水，手里还攥着半张没说完的地图。
风从门外灌进来，带着股腐臭——是B区的味道，混着铁锈和烂肉的腥气。
他摸了摸腰间的碎砖，那是从演武台带出来的，边角还留着赵猛的血。
远处阴云压得很低，遮住了初升的太阳。
B区的废墟里，断裂的钢梁斜插在焦黑的车辆上，像巨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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