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弦的最后印象,是舷窗外那抹急速放大的、不祥的墨绿色,以及耳机里刺耳的电流嘶吼,淹没了船长惊恐的喊叫。
考察船“海风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刚抓起桌上的稀有矿物样本匣,一阵强烈的眩晕就猛地攫住了她。那不是普通的晕船,更像是整个灵魂被从体内抽离,视野里的光线扭曲、拉长,最终坍缩成一片绝对的黑暗。
没有疼痛,只有无尽的坠落感。
……
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石油中的气泡,缓慢地、挣扎着上浮。
寒冷。坚硬。绝对的寂静。
陈念弦睁开眼,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睁开了。没有一丝光。一种压抑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包裹着她,浓重得仿佛有重量。
她躺在地上,触手所及是冰冷、光滑、略带弧度的表面,像是某种金属,却又没有接缝。空气带着一股陈腐的、从未闻过的气息——像是雨后泥土的腥气,混合着铁锈和某种…淡淡的甜腻感,令人作呕。
“有人吗?”她尝试呼喊,声音干涩嘶哑,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音,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没有回应。
记忆碎片混乱地拼凑——新发现的岛屿、国际地质协会的紧急邀请、船上那些经验丰富但面色凝重的船员、还有突然恶劣的天气和最后那阵诡异的电磁干扰……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船呢?队友呢?
专业的训练迫使她压下恐慌。她摸索着站起身,小心地伸展四肢。身体除了有些虚软,并无大碍。她沿着墙壁缓慢移动,手指仔细地抚过那光滑冰冷的表面。
走了大约十步,触到了一面类似的墙。转弯,再走十步,又是一面墙。
一个狭窄、封闭的空间。像个盒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棺材?
不,大小不对,更像是个……舱室?或者密室?
她继续摸索,心跳在绝对的寂静中如擂鼓般响亮。终于,在一个角落,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处不同的质感——一道狭窄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垂直向上延伸。
是门!
她心中一阵激动,仔细沿着缝隙摸索,寻找开关、把手或任何突起。然而,什么都没有。门与墙壁浑然一体,仿佛本就是浇筑而成。
她用力推、撞,那扇门纹丝不动,坚固得令人绝望。
疲惫和寒意袭来,她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抱紧了膝盖。地质锤、样本袋、多功能腕表……所有装备都不见了,只剩下身上这套单薄的考察服。
孤独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异响,从门的另一侧传来。
陈念弦猛地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
不是幻觉。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更近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外摸索着开启的机关。
她贴紧门壁,心脏狂跳,既期待又恐惧。
门的那一边,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