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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渐显的烙印

遗忘之海与守护者

“海风号”的医疗室内,船医看着血压计上略微偏高的读数,又看了看陈念弦眼下的淡青色阴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陈博士,你必须休息。精神紧张和过度疲劳会导致各种生理不适,包括你所说的心悸和头痛。我建议你暂停工作至少二十四小时。”

陈念弦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自己发现的那些数据异常,想提及那个诡异的词语和闪回的画面,但最终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船医是对的,她的状态确实不对劲。那种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和灵魂被撕扯的错觉,并非单纯的劳累可以解释。

她被要求回到自己的舱室休息。

狭小的舱室里异常安静,只有船只破浪的轻微噪音。她躺在床上,闭上眼,试图放空大脑,但那些碎片却更加猖獗地涌现。

八只漆黑的眼珠……腐烂甜腻的气息……树皮上蠕动的“眼睛”……还有,笔记本上那绝望到极致的潦草字迹:“……血流不止……”

每一个碎片都带着尖锐的棱角,刮擦着她的神经。尤其是“血流不止”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某段被封存的、更具象的感受——

剧烈的刺痛从手腕传来,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奔涌,生命随之快速流逝的冰冷与虚弱……还有,一个近在咫尺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哭喊声……是谁?是谁在喊?

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浸湿了额发。她抬起左手,死死盯着手腕内侧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之前只觉得是个意外,此刻再看,这痕迹的形状……这位置……

一个荒谬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击中了她:这像咬痕。

自己咬的?为什么?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道疤痕。指尖传来的触感与周围皮肤并无二致,可当她凝神细看时,恍惚间,仿佛能看到那疤痕之下,有极其微弱的、与窗外大海截然不同的幽蓝色光点一闪而过!

她触电般缩回手,心脏狂跳。

是幻觉吗?一定是幻觉!光线造成的错觉!

她强迫自己躺回去,深呼吸,试图用理智压制这荒谬的一切。她是地质学家,相信的是数据和证据,不是这些神神叨叨的幻觉和噩梦。

可当她再次闭上眼,那个模糊的、挡在她身前的男性背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点点……他穿着破烂的、颜色深暗的户外服装,肩膀宽阔,身形矫健……

“陆……”

一个音节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猛地捂住嘴,将这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硬生生堵了回去。冷汗涔涔而下。

陆?陆什么?她认识姓陆的人吗?考察队里没有。朋友里也没有特别熟悉的。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从心底滋生,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这不是简单的噩梦后遗症。有什么东西,在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真实地发生过。并且,正在试图冲破某种封锁,回到她的记忆里。

她想起那本《全球神话与地方传说汇编》里关于“蓝月”、“渊瞳”和“回归”的记载。那些语焉不详的描述,与她脑海中那些扭曲、诡异的碎片,隐隐产生了呼应。

科学无法解释这一切,但那些古老、模糊的传说,似乎正在成为她唯一能抓住的、理解这疯狂的浮木。

她必须知道真相。

哪怕那个真相,可能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恐怖。

她重新坐起身,眼神里不再是迷茫和恐惧,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然。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那些异常的地质数据和声纳成像图,同时点开了神话传说的电子文档。

理性与未知,数据与幻觉,在此刻于她脑中激烈地碰撞。她要从中找出那条被隐藏起来的线,将那场“梦”的真相,一点点拼凑回来。

就在她全神贯注,试图将“蓝渊”的地形数据与某个失落文明的祭祀地点传说进行比对时,她左手手腕的那道疤痕,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不容忽视的刺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因为她的“想起”和“追寻”,受到了牵引,发出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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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岛屿,蓝渊之畔。

陆楠单膝跪在冰冷的礁石上,墨蓝色的守护者长袍被无形的力量鼓动,猎猎作响。他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开一道口子。

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那清晰传入感知的、来自遥远方向的“呼唤”与“追索”。

她不仅在想起,她开始在寻找!

契约的反噬开始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海域、这座岛屿的“锚定”连接,正在产生细微的、令人不安的波动。构成他此刻“存在”的力量,如同被风吹动的沙堡,开始出现流失的迹象。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因能量加速积聚而显得越发深邃幽暗的蓝渊海面。下一次月圆之夜的“潮汐”正在逼近,而陈念弦记忆的复苏,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让一切变得更加不可预测,更加危险。

“……停止……她的‘追溯’……” 草灵那冰冷空灵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否则……契约崩毁……‘回响’释放……万物……归于‘初始’……”

陆楠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停止?如何停止?

他已被永恒禁锢于此,连靠近她都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片绝望的蓝渊之畔,感受着她记忆复苏带来的灵魂撕裂之苦,并眼睁睁地看着那毁灭性的“潮汐”,在内外交困中,加速涌来。

守护者的职责,与内心深处那份无法磨蚀的眷恋,将他撕扯在这永恒的地狱之中。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宝贝们,最近忙到忘记更新了 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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