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秋风过境

巷口的老槐树开始落叶时，林晚秋知道，该去收拾阁楼了。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积灰的木门推开时，一股混着旧书与干燥草木的气息涌出来。秋风不知从哪道缝隙钻进来，卷起窗台上的几张泛黄信纸，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信是爷爷写的，收信人却始终是“未寄”。林晚秋蹲下身，指尖拂过纸上褪色的字迹：“今日秋风起，后院的桂花开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蒸了两笼，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个秋天。也是这样的风，吹得满院桂花香飘十里。爷爷搬来小板凳，坐在桂花树下教她写毛笔字，她总爱偷懒，趁爷爷不注意，就伸手去够枝头的桂花，花瓣落在宣纸上，晕开小小的黄渍。爷爷不恼，只笑着把刚蒸好的桂花糕递过来，热气裹着甜香，驱散了秋风里的凉意。

后来她去外地读书，每次打电话回来，爷爷总说：“等秋风起，我就给你留着桂花糕。”可她忙着学业，忙着工作，一次也没在秋天回过家。直到去年冬天，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爷爷走了，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张没写完的信纸，上面只写了“秋风”两个字。

阁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林晚秋打开它，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信，还有一个陶瓷罐子，罐底还剩些干桂花。她拿起罐子，轻轻晃了晃，桂花在罐子里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爷爷当年的脚步声。

秋风又起，吹得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林晚秋把信放回木盒，抱着罐子走到窗边。巷子里，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当作响，惊起几片落叶。她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秋风是信使，会把思念带到想去的地方。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今年秋天，我想回家。”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传来一声哽咽的“好”。挂了电话，林晚秋把脸贴在微凉的罐壁上，嘴角慢慢扬起。

秋风还在吹，这一次，它会把她的思念，带回那个有桂花糕香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