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秋风过境（续）

挂了电话，林晚秋抱着陶罐在窗边站了许久。秋风卷着槐树叶飘进窗，落在她的袖口，像片轻软的羽毛。她忽然想起阁楼最里面还有个旧藤箱，是奶奶生前用的，或许里面藏着些别的念想。

藤箱被压在一堆旧棉被下，拉开搭扣时，金属件发出干涩的“吱呀”声。里面没有贵重物件，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还有一沓用红绳捆着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黑白的，年轻的爷爷站在桂花树下，手里捧着个瓷盘，盘里是刚蒸好的桂花糕，奶奶站在他身边，鬓边别着一朵桂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林晚秋指尖抚过照片边缘，忽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个铁皮糖盒，打开来，里面装着几颗裹着糖纸的水果糖，糖纸已经泛黄发脆，却还能看清上面印着的“橘子味”字样。她忽然记起，小时候每次秋风起，爷爷去赶集，总会揣回几颗这样的糖，藏在口袋里，等她放学回来，就变戏法似的掏出来，说“秋风给丫头捎糖来了”。

那天傍晚，林晚秋把阁楼里的旧物一一整理好。信笺按日期叠得整齐，陶罐擦得锃亮，照片摆在窗台上，刚好能照到夕阳。她锁上阁楼门时，巷口传来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和记忆里爷爷蒸桂花糕的香气渐渐重合。

回去的路上，秋风比来时软了些，吹在脸上不觉得凉，反倒带着点桂花的清甜味——是巷尾那户人家种的桂树开了，细碎的黄花落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软的。林晚秋蹲下身，捡了几朵放在陶罐里，想着回家后，要把这些桂花和罐底的旧桂花掺在一起，或许能蒸出爷爷当年的味道。

走到小区门口时，手机响了，是父亲发来的语音，声音里带着笑意：“晚秋啊，我今天去后院看了，你爷爷种的那棵桂树，今年也开得旺，等你回来，咱们一起蒸桂花糕。”

林晚秋站在秋风里，看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风里的桂花香更浓了，她好像真的听到了爷爷的声音，温和地说着：“丫头，秋风来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