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蝉鸣裹着热浪撞进教室时，韩清婉正蹲在地上，把一叠裁得方方正正的浅米色便利贴摊成扇形。肖牧抱着吉他走进来，琴袋上还沾着操场边的草屑，刚放下琴就看见她指尖捏着支荧光笔，在便利贴顶端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高音谱号——笔是上周他落在互助小组教室的，笔帽上还贴着张迷你便利贴，写着“别总把笔丢在抽屉缝里”。
“你看这个，”韩清婉抬头时，耳尖沾了点碎发，伸手把一张便利贴递过来，“我试着画了简谱，‘七里香’的前奏，每小节下面都标了吉他和弦。”肖牧接过来，指尖触到便利贴边缘的毛边——是她用剪刀剪的，比商店里卖的裁纸刀裁得要钝些，却带着点温热的软意。纸上的音符用粉色荧光笔描了边，Am和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吉他轮廓，琴颈处特意留出一道空白，贴了张更小的黄色便利贴，写着“按弦要轻，别蹭到邻弦”。
他把便利贴贴在吉他音孔旁边，刚要拨弦试试，就被韩清婉按住了手。“等一下，”她转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盒子，打开时露出一沓按颜色分好的便利贴，“我把歌词按段落贴在琴颈上了，你低头就能看见。”说着便凑过来，指尖捏着张浅蓝色便利贴，小心翼翼地往琴颈第二品的位置贴——她的头发垂下来，发梢扫过肖牧的手背，还是带着那股柠檬香，混着夏末空气里的热意，像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柠檬硬糖，凉丝丝的甜。
肖牧盯着她贴便利贴的动作，忽然发现她左手食指关节处沾了点荧光笔的粉色印子。“怎么弄的？”他伸手要碰，韩清婉却往后缩了缩，把手指藏在身后：“昨天画到半夜，不小心蹭到的。”话没说完，脸颊就红了，转身去翻铁盒子，“对了，我还写了注意事项，比如‘唱到“雨下整夜”时要抬下巴’，贴在琴袋内侧了，你练的时候记得看。”
之后的半个月，互助小组的教室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每天放学后，肖牧抱着吉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韩清婉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膝盖上摊着本翻开的乐谱，手里捏着便利贴和笔。有时肖牧按错和弦，她就飞快地写张便利贴递过来，上面画个哭脸，写着“是G不是C！”；有时唱到动情处，她会忘了提醒，只是盯着他的手指，直到肖牧停下来看她，才慌忙低头，在便利贴上画个红脸小人，贴在他的校服口袋上。
离校园歌手赛还有三天时，肖牧发现吉他琴颈上的便利贴多了张不一样的——是张浅粉色的，比其他便利贴小一圈，贴在最靠近琴头的位置，上面用极细的笔写着“别紧张，你唱得很好”，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星星，被人用指甲轻轻刮过，边缘有点毛糙。他没问韩清婉，只是每次练琴前，都会先摸一摸那张粉色便利贴，指尖蹭过字迹时，总觉得像触到了她泛红的耳尖。
比赛前一天傍晚，突降的雷阵雨把教室的窗户打得噼啪响。肖牧抱着吉他往回走，刚出教学楼，就看见韩清婉站在屋檐下，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头发湿了些，贴在脸颊上。“我给你带了新写的便利贴，”她看见他，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叠，指尖有点抖，“刚才下雨，我怕弄湿，就放在塑料袋里了。”肖牧接过来，发现塑料袋里除了便利贴，还有个用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是蔓越莓饼干，比上次的多了几颗，饼干上还印着小小的音符形状。
“明天比赛，你要是忘词，就看琴颈上的便利贴，”韩清婉说着，忽然伸手碰了碰吉他琴袋，“我在琴袋外侧也贴了张，写着‘加油’，你低头就能看见。”肖牧点头时，她忽然往后退了半步，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坐在第一排给你鼓掌。”说完就冲进雨里，帆布包在身后晃着，红绳从口袋里露出来，被雨水打湿，却还是亮得显眼。
肖牧站在屋檐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才低头打开那叠新的便利贴。最上面那张写着“比赛时别太快，跟着吉他节奏走”，中间夹着张浅粉色的，上面只有一行字：“不管唱得怎么样，你都是最好的”，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吉他，吉他旁边站着两个并排的小人，一个抱着吉他，一个举着便利贴。
回到家，肖牧把吉他放在桌上，刚要打开琴袋，就发现琴颈和琴身连接处的缝隙里，藏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便利贴。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展开时，看见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有点歪，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写下的：“其实我偷偷练了和声，要是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唱”，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和当初贴在他笔记本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肖牧盯着那张便利贴，忽然笑了。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便利贴，抽了张浅米色的，飞快地写了行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折成小方块，塞进吉他音孔里——那里刚好能放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写完后，他抱着吉他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慢慢变小，指尖轻轻拨了下弦，和弦的声音混着雨声，像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藏进了便利贴和吉他的缝隙里。
比赛当天的礼堂里坐满了人，舞台上的灯光亮得晃眼。肖牧抱着吉他站在台上，刚要开口，就看见第一排的韩清婉——她穿着干净的校服，手里举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别紧张”，举得高高的，像面小小的旗帜。肖牧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眼琴颈上的便利贴，指尖拨动琴弦时，忽然想起昨晚塞进音孔里的那张——他写的是“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唱了”。
前奏响起时，肖牧看见韩清婉的眼睛亮了起来。唱到“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时，他忽然朝台下伸出手，对着韩清婉的方向轻声说：“要不要一起？”韩清婉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站起来，快步走上台，手里还攥着那叠便利贴。走到他身边时，她从口袋里掏出张浅粉色的便利贴，贴在他的吉他上：“早就准备好了。”
当两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时，礼堂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轻轻的掌声。韩清婉的和声很轻，却刚好接住肖牧的调子，像便利贴贴在吉他上那样，稳稳地，带着点软乎乎的甜。唱到最后一句“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时，肖牧低头看了眼琴颈上的便利贴，又看了眼身边的韩清婉——她的耳尖红着，嘴角却扬着，手里还捏着张写着“和声要轻一点”的便利贴，贴在自己的校服袖口上。
比赛结束后，他们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韩清婉忽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张便利贴，贴在肖牧的吉他上：“其实刚才有点紧张，差点忘词。”肖牧笑着，从琴袋里掏出那张他昨晚写的便利贴，递到她面前：“我也是，不过看到你写的这个，就不紧张了。”
韩清婉接过便利贴，展开时，耳尖瞬间红透。她抬头看他时，眼睛里闪着光，像落了星星：“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练歌，我给你写便利贴乐谱，你教我弹吉他。”肖牧点头时，她忽然伸手，把自己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轻轻缠在他的吉他弦上：“这样，下次你弹吉他时，就像我在旁边陪着你一样。”
肖牧低头看着缠在吉他弦上的红绳，又看了眼贴满便利贴的吉他，忽然伸手，把藏在音孔里的那张便利贴抽出来，递给她：“这个，我昨天发现了。”韩清婉接过，刚要说话，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新的便利贴，贴在她的校服口袋上：“下周末，我们去看桃花吧，就像你当初写的那样。”
便利贴上的字迹刚劲了些，却还是带着点温柔：“桃花开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唱《七里香》，我弹吉他，你唱和声，再把歌词写在便利贴上，贴在桃树上。”末尾画了棵小小的桃树，桃树下站着两个小人，一个抱着吉他，一个举着便利贴，红绳缠在吉他上，像把所有没说出口的心动，都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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