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主任刘芬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家小院里激起了千层浪。
要在全县出名？
还要当技术顾问？
赵秀兰和林卫国听得晕乎乎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他们这辈子听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里的队长现在突然冒出来什么“县妇联领导”还要搞什么“卫生运动”这事儿听着就大得吓人。
“刘……刘主任你没开玩笑吧？”赵秀-兰结结巴巴地问她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我骗你干啥！”刘芬一拍大腿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得意“这可是我亲耳听见的！县里来的那个姓王的干事当时就拍了板！说你们家晚晚这个法子不花钱效果好原料家家户户都有特别适合在农村推广！这是典型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智慧结晶！”
她把开会时听来的新词儿现学现卖地用了出来更显得这事儿官方又权威。
“领导说了要咱们下溪村带个头做出个榜样来给全县看！要是搞得好她还要亲自来咱们村视察呢！到时候不光咱们村连我跟孙队长在公社领导面前都脸上有光！”刘芬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表彰的画面。
她拉着林晚的手那叫一个亲热：“晚晚啊你可真是咱们村的福星！这事你要是办好了我跟队长商量商量年底给你多评几个工分！”
工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赵秀-兰一听眼睛都亮了。她现在看刘芬觉得比看亲姐妹还亲。
林晚心里却很冷静。她知道这事是把双刃剑。
好处是她的“草木灰水”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推广以后再有人想拿这事做文章就得掂量掂量了。这等于给她披上了一层官方的“保护衣”。而且当“技术顾问”意味着她的知识第一次正式地转化为了生产力获得了村集体的承认。
但坏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已经够出名了现在再被推到“全县”这个高度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嫉妒和眼红。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安静静地复习考上工人。而不是去当什么“技术顾问”抛头露面。
“刘主任”林晚思索片刻谦虚地开口道“这事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农村丫头就是运气好从书上看到个小法子而已。当‘技术顾问’我可担不起。”
她想婉拒。
“哎你这孩子咋还谦虚上了！”刘芬哪里肯放过这个在领导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她把胸脯拍得“嘭嘭”响“担得起！怎么担不起！领导都发话了这就是政治任务！你放心不用你挨家挨户去教。我跟队长商量了就组织村里的妇女们开个现场教学会！你呢就当个老师把那制作‘神仙水’的诀窍给大家伙儿讲明白了就行！顶多……顶多就耽误你一个下午的时间！”
只耽误一个下午？
林晚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只是开个会集中教学一次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也省得以后村民们有点小问题就来找她反而能让她清净下来。
而且这也是一个彻底打消王桂香之流再拿此事造谣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是任务我就听从组织安排。不过刘主任我只有这几天有空下周一我就要去公社考试了。”
“行！没问题！就定在明天下午！”刘芬见她答应喜出望外当即就拍了板“我这就去找队长商量去！你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像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
刘芬走后林家院子里赵秀-兰和林卫国还处在一种不真实的兴奋感中。
“晚晚你……你真要当那个啥‘顾问’了？”赵秀兰拉着女儿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花来。
“爹娘这事你们别声张。就是一个名头而已。”林晚给兴奋的父母降了降温“咱们只要把明天的会开好了以后就能清净了。”
话虽如此当“林晚要当技术顾问在全村开现场教学会”的消息由刘芬和孙队长的大喇叭在村里广播出来时整个下溪村再次沸腾了。
“啥？开会？还要让林晚当老师？”
“我的天这丫头是要一步登天了啊！”
“又是工人名额又是技术顾问老林家这祖坟是冒青烟了吧！”
村民们的议论充满了惊叹、羡慕当然也少不了嫉妒。
王桂香在家里听到广播气得差点把牙咬碎。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她随手就能扔进灶膛的草木灰怎么就成了林晚飞上枝头的梯子？
“技术顾问？呸！不就是个会和稀泥的丫头片子吗？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她恶狠狠地咒骂着心里盘算着明天下午的现场会她一定要去看看非要给林晚挑出点毛病来不可！
第二天下午下溪村的打谷场上人山人海。
全村的妇女除了实在走不开的几乎都来了。大家手里都拿着小板凳像小学生一样眼巴巴地等着“林老师”来上课。
男人和孩子们则围在外圈看热闹。
打谷场正中央临时搭了个简易的土台子。孙队长和妇女主任刘芬正满脸红光地站在台子上维持着秩序。
林晚被刘芬从家里“请”来的时候看到这阵仗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集中教学竟然搞得这么隆重。
土台子上摆着一口大水缸一个木桶一堆草木灰和稻草还有几个油腻的锅碗瓢盆这就是她今天的“教具”。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孙队长拿着铁皮喇叭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宣布！经过大队研究决定并上报公社批准我们将在全村范围内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
他顿了顿很满意台下村民们那专注又带点茫然的表情。
“这场运动的目的就是要改变咱们农村‘脏、乱、差’的面貌！让我们家家户户都窗明几净人人讲卫生个个身体棒！而带领我们完成这项光荣任务的就是我们村自己培养出来的文化人我们的‘技术小顾问’——林晚同志！”
孙队长把手一伸指向了旁边的林晚。
“啪啪啪啪……”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有点别扭让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当“老师”给大家伙儿上课这在下溪村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林晚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台前。
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一双双或好奇、或审视、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睛心里没有半分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没有拿那个铁皮喇叭但她的声音清亮而沉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各位叔叔婶子大娘大伯我叫林晚。我不是什么‘技术顾问’也不是什么老师。我就是下溪村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
她的开场白谦虚而又亲切瞬间拉近了和台下村民的距离。大家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今天请大家来也不是要上什么课。就是想把我从书上看到的一个不花钱、能让咱的日子过得更干净点的小法子分享给大家。”
她指着台上的“教具”开始了自己的“公开课”。
“这个法子大家这两天可能都试过了就是用草木灰来做洗涤水。但是我发现很多人做出来的水效果不好有的太稀洗不干净有的又太浑把东西弄得黑乎乎的。今天我就把书上说的那个最标准的法子一步一步地做给大家看。”
她没有讲任何大道理说的全是村民们最关心、最实际的问题。
台下的妇女们立刻被吸引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晚不慌不忙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第一步选灰。不是所有烧完的灰都能用。最好是硬柴比如橡树、柞树烧出来的灰这种灰‘碱性’大劲儿足。那些稻草、玉米秆烧的灰劲儿就小一些。”
“第二步过滤。桶底的稻草一定要铺得又厚又匀这样滤出来的水才清亮。”
“第三步淋水。水不能一下子倒进去要像下小雨一样慢慢地、均匀地淋。让水跟每一粒草木灰都‘亲热’够了才能把里面的好东西都带出来。”
她用词生动又接地气什么“碱性”、“劲儿足”、“亲热”把枯燥的技术要点讲得妙趣横生。
台下的妇女们听得连连点头很多人都恍然大悟。
“哎呀！原来要用硬柴灰啊！怪不得俺家那水没劲儿！”
“原来水要慢慢淋啊！我昨天就是一瓢水直接灌进去的！”
在林晚清晰的讲解和示范下一桶色泽淡黄、清亮滑腻的“标准版”草木灰水很快就制作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效果展示环节。
刘芬亲自从台下拿上来一个不知是谁家的、积了十年油垢、黑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铁锅。
“晚晚你看看这个能洗干净不？”刘芬故意大声问也是为了调动现场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铁锅上。
林晚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用一块破布蘸满了草木灰水在那口黑锅上轻轻一擦。
奇迹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发生！
只见黑色的油垢瞬间瓦解露出了底下银白色的铁皮！
“哇——！”
台下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惊呼！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震撼了！
这比变戏法还神奇！
就在全场气氛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一个尖酸刻G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洗得再干净有什么用！我可听说了这玩意儿有毒！烧手！用多了手都要烂掉的！”
是王桂香！她挤在人群里看到林晚大出风头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试图再次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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