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那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声音清脆却像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刘科长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
他脸上的得意和玩味瞬间就凝固了。
“王……王建国副主任？”
刘科长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不敢置信的惊骇。
这个名字对于他这种在县里机关底层混饭吃的人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
那可是县革委会的二把手！是主管全县宣传和文教工作的实权领导！是他们这种小小的科级干部平日里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的大人物！
而眼前这个乡下来的、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她怎么会知道王副主任？她怎么敢直呼王副主任的大名？她还说什么……王副主任亲自批示？还要当成先进典型来扶持？
这……这怎么可能？！
“你……你胡说八道！”刘科长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就色厉内荏地反驳道“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认识王副主任！我看你就是在吹牛！是在拿领导的名头来吓唬我！”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鼓。
因为林晚的表情太镇定了。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心虚。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种底气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我是不是在吹牛刘科长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林晚淡淡地说道“王副主任亲自批示要宣传我们下溪村先进事迹的报道这两天应该就会刊登在咱们县的报纸上。到时候您买一份报纸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而且”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还知道前几天县革委会宣传科的马胜利科长和他的外甥就是因为收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想给我给我们下溪村扣上‘搞封建迷信’的帽子结果被王副主任当场撞破。现在那两个人已经被停职反省了。”
“我听说那封举报信好像……就跟吴广才副厂长有点关系。刘科长您跟吴副厂长不是远亲吗？这么大的事他……难道没跟您提过？”
林晚的这番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而又充满了威慑力的证据链。
她不仅点出了王副主任还点出了宣传科的马科长点出了吴广才甚至还点出了他们之间那层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一下刘科长彻底慌了。
他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马胜利被停职的事他确实有所耳闻。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跟眼前这个丫头有关系！而且还是王建国副主任亲自处理的！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一脚踩进了一个巨大的、他根本惹不起的漩涡里。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矿工和下溪村、上林村的村民们虽然听不懂这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官场门道。
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
那就是林晚的身后站着一个比县工商局比那个什么李副县长官还要大的人物！
“我的天！王副主任！那可是县里的大官啊！”
“我就说嘛！晚晚同志这么有本事能是普通人吗？原来人家上面有大领导罩着呢！”
“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看那个尖嘴猴腮的刘科长还怎么嚣张！”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兴奋的议论声。
那些刚刚还因为保卫科的人而感到憋屈的矿工们此刻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看着刘科长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他们虽然是粗人但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分得清谁是真心为他们好谁是在作威作福欺负老实人。
现在看到这个平时就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刘科长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吃瘪他们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刘科长现在您还觉得是县工商局的通知分量更重吗？”一个胆大的矿工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句。
“就是！你倒是说说啊！王副主任的指示和你那个狗屁通知哪个大啊？！”
“我看你就是想卡咱们的油水！故意刁难人家好心来支援咱们的农民兄弟！”
群众的舆论像潮水一样朝着刘科长汹涌地压了过去。
刘科长被这山呼海啸般的质问声给冲击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彻底栽了。
他要是再敢拿“县里通知”说事那得罪的就不仅仅是林晚和她背后那个神秘的王副主任了。他得罪的是眼前这几百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矿工！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多说一个“不”字这些平时就积怨已深的矿工们能当场就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误会！都是误会！”刘科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对着孙国强和李大山点头哈腰地说道：“哎哟！两位老哥！您看这事闹的！我……我刚才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我哪知道林……林总顾问竟然是王副主任亲自树立的典型啊！”
他连对林晚的称呼都从“丫头片子”变成了“林总顾问”。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什么工商局的通知我根本就没接到过！都是我胡说八道瞎编的！”
为了自保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全都给推翻了。
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我们矿上最欢迎的就是像你们这样来支援我们建设的先进集体了！你们的泡菜我们后勤科全要了！要多少我们收多少！”他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
那副谄媚的嘴脸看得周围的矿工们又是一阵哄笑和鄙夷。
孙国强和李大山看着他这副前倨后恭的丑态心里虽然解气但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他们知道狗急了还会跳墙。今天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哼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李大山冷哼一声说道“不过刘科长我们丑话说在前面。我们这泡菜的价格可不便宜。我们是按零售价一斤两毛钱卖给工人们的。你们食堂要收也得是这个价。一分钱都不能少！”
他这是在趁机拿回定价权。
“没问题！没问题！”刘科长现在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连忙点头如捣蒜“就按两毛一斤算！不！我们不能让先进集体吃亏！我们……我们按两毛一收！”
他竟然还主动加了一分钱！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形势比人强”。
也彻底见识到了林晚这个年轻的姑娘手腕到底有多硬！
一场几乎已经陷入死局的危机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三言两语就给彻底逆转了！
她不仅成功地让对方低头认错还顺便把价格都给抬高了一分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解决问题”了。
这简直是艺术！
李建斌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那个在所有人注视下依旧从容不迫、淡定自若的身影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骄傲。
他觉得林晚就像一本他永远也读不完的厚厚的书。
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她的极限时。
她总能翻开新的一页展现出让他更加震撼更加惊艳的内容。
而此刻这场闹剧的另一个主角那个保卫科的王麻子科长看着刘科长都已经服软了也连忙凑了上来对着林晚和村民们一个劲儿地道歉。
“林总顾问！各位乡亲！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个粗人脑子笨！您们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林晚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并没有什么快感。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强一分他们就弱一丈。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科长道歉就不必了。我只希望你们保卫科以后能把精力多用在抓小偷保卫矿区安全上。而不是用在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农民身上。”
她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那潜台词却像耳光一样抽得王麻子脸上火辣辣的疼。
危机彻底解除。
接下来就是丰收的时刻。
刘科长为了将功补过表现得是异常积极。
他当场就拍板代表矿上食堂向林晚他们订购了……整整一千斤的泡菜！
而且是当场结账付现金！
一千斤！
两百一十块钱！
当刘科长让财务科的人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把那一沓沓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钞票交到孙国强手里的时候。
孙国强的手都在发抖。
下溪村的村民们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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