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微镜到了？！”
周红梅听到这个消息 激动得“噌”地一下 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脸上的喜悦 溢于言-表。
“快！快带我们去看看！”
她拉着林晚 也顾不上那两个还在地上跪着的徒弟 就兴冲冲地 朝着厂门口跑去。
刘春燕和陈小芳 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满脸好奇地 跟在了后面。
只见工厂的大门口 一辆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 正停在那里。
几个搬运工 正小心翼翼地 从车上 往下抬着几个 用厚厚的油布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木箱。
钱卫东厂长 正叉着腰 站在卡车旁边 亲自监督着。
他那张常年板着的国字脸上 此刻 也挂着一丝 难以掩饰的 得意和兴奋。
看到林晚和周红梅跑了过来 他咧开嘴 露出了一个 难得的笑容。
“林总工 你快来看看！”
他指着那些木箱 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 大声说道：“我托了我在上海的老战友 专门 从上海光学仪器厂 给咱们搞来的！最新型号的 教学科研两用显微镜！放大倍数 最高能到一千六百倍！还带全套的 油镜和滤光片！”
“我跟你说 这玩意儿 金贵得很！整个县里 除了县人民医院 就咱们厂 有！”
钱卫东的语气里 充满了自豪。
他知道 这些“新家伙” 对于林晚 对于检验科 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 几台设备。
这更是 他这个厂长 对技术 对人才 最大的 支持和投入！
“谢谢钱厂长！”
林晚看着那些大木箱 眼睛里 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知道 有了这些“镇科之宝” 她的很多 之前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的 想法 就都可以 付诸实践了。
她可以 带着她的徒弟们 真正地 去探索那个 神奇的 肉眼看不见的 微观世界。
她可以 对厂里的产品 进行 更精准 更深入的 微生物检测。
她甚至 可以开始 尝试着 去分离 去培养 一些 有益的 菌种。
比如 用来发酵酸奶的 乳酸菌。
比如 用来酿酒的 酵母菌。
这些 在后世看来 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 却都意味着 无限的 可能和商机。
木箱 被小心翼翼地 抬进了检验科的实验室。
当着所有人的面 林晚亲自 用撬棍 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箱子里 铺着厚厚的 防震的稻草。
一台崭新的 闪烁着金属光泽的 双筒显微镜 安静地 躺在里面。
它那优美的 充满了工业设计感的 造型。
那一个个 精密复杂的 旋钮和镜头。
瞬间 就吸引了 在场所有人的 目光。
“我的天……这就是 显微镜啊？”
“看着 可真高级啊！”
刘春燕和陈小芳 这两个刚刚才拜了师的姑娘 更是看得 眼睛都直了。
她们这辈子 连拖拉机 都没近距离摸过几次。
哪里见过 这么“高科技”的 洋玩意儿？
她们感觉 这东西 不像是 工厂里该有的。
倒像是 电影里 那些科学家们 用的 宝贝。
林晚戴上白手套 小心翼翼地 将那台显微镜 从箱子里 抱了出来 稳稳地 放在了实验台上。
她的动作 轻柔而又专业 充满了 对这台“利器”的 尊重和爱惜。
她熟练地 安装好目镜 调试着光圈和焦距。
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看得旁边的周红梅 和那两个新徒弟 又是一阵 眼花缭乱。
她们发现 林晚 好像 天生 就该是 跟这些精密的仪器 打交道的。
“好了。”
林晚调试完毕 直起身子 对着大家 笑了笑。
“从今天起 它 就是我们检验科的 新成员了。”
“也是 你们未来 最重要的 学习工具。”
当天下午 林晚 就兑现了她的承诺。
检验科的 第一次 全体学习会 就在这间 刚刚迎来了“新成员”的 实验室里 召开了。
参加学习的 只有四个人。
林晚 周红梅 刘春燕 和陈小芳。
林晚 是主讲人。
其他三个人 则是 学生。
实验室里 没有准备黑板。
林晚直接 把一张大大的白纸 贴在了墙上。
她拿着一支炭笔 先是在白纸上 画出了 一个 显微镜的 结构示意图。
然后 她指着图 开始 从最基础的 讲起。
“我们眼前的这个大家伙 叫 生物显微镜。”
“它的作用 很简单。就是 把我们肉眼 看不见的东西 放大 让我们 能看见。”
“它主要 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 机械部分。就是我们看到的 这些 镜座 镜臂 载物台 和各种调节用的旋钮。”
“另一个 也是最重要的 是 光学部分。就是 我们用来观察的 目镜 和 正对着标本的 物镜。”
林晚的讲解 深入浅出 通俗易懂。
她没有一上来 就讲那些 复杂的 光学原理。
而是用最简单的语言 把这个“高大上”的家伙 给 拆解成了 一个个 具体的 可以理解的 部分。
周红梅三人 听得是 聚精会神。
她们从来不知道 原来 一个看似复杂的机器 竟然 可以被 讲得 如此清晰 如此明白。
讲完基本结构 林晚又开始 讲解 操作方法。
“使用显微镜 有几个 非常重要的 步骤 和 注意事项。”
“第一步 叫 对光。”
“就是 要先转动这个 反光镜。让光线 通过光圈 和通光孔 进入镜筒。直到 我们从目镜里 能看到一个 明亮的 均匀的 圆形视野。”
“这一步 很重要。光线的好坏 直接决定了 我们观察的 清晰度。”
“第二步 叫 放置玻片标本。”
“就是 把我们要观察的东西 放在这个 载物台上。用压片夹 压好。然后 转动这个 粗准焦螺旋 让载物台 上升到 最高位置。”
“第三步 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叫 调焦。”
“看这里 ”林晚指着显微镜侧面的两个旋钮 说道 “这个大的 叫 粗准焦螺旋。这个小的 叫 细准焦螺旋。”
“我们的眼睛 看着目镜。同时 慢慢地 转动这个 粗准焦螺旋 让镜筒 缓缓下降。记住 是下降！”
“直到 我们在视野里 看到了 物像。然后 再 轻轻地 转动这个 细准焦螺旋 把物像 调节到 最清晰的状态。”
“这个过程 一定要 慢！一定要 小心！不然 很容易 因为下降太快 而压碎玻片 甚至 损坏镜头！”
林-晚把每一个步骤 都讲得 仔仔细细。
把每一个 可能出错的细节 都 反复地 强调。
她讲完 又亲自 给她们 完整地 演示了一遍。
然后 她才 让周红梅她们 挨个 上来 亲手 操作。
周红梅还好 她毕竟是科长 以前 也接触过 老式的显微镜 虽然操作不熟练 但基本原理 还是懂的。
而刘春燕和陈小芳 这两个姑娘 则是 第一次 接触这么精密的仪器。
她们俩 紧张得 手心都在冒汗。
刘春燕 人如其名 性格沉稳 做事 一丝不苟。
她严格按照 林晚教的每一个步骤 小心翼翼地 操作着。
虽然动作很慢 但每一步 都做得很扎实。
很快 她就在视野里 看到了模糊的物像。
“师傅！我……我看到了！”她激动得 小声地 喊了一句。
“别急。”林晚走到她身边 温和地指导道 “现在 换用细准焦螺旋 慢慢地 把它 调清楚。”
刘春燕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 用手指 轻轻地 捻动着那个小小的旋钮。
很快 视野里 那个模糊的影子 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 由无数个 排列整齐的 小格子 组成的 奇妙的 图案。
“这……这是什么啊？”刘春燕看着那神奇的景象 好奇地问道。
“这是 洋葱的 表皮细胞。”林晚笑着解释道 “我们看到的 每一个小格子 就是一个 独立的 生命单位。”
细胞！
这个只在书本上 出现过的 抽象的名词。
第一次 如此直观地 展现在了 刘春燕的面前。
她感觉 自己 仿佛 打开了 一扇 新世界的大门。
而另一边 陈小芳 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她性格 有些急躁。
在调焦的时候 因为下降太快 好几次 都直接 错过了物像。
急得她 满头大汗。
“别慌。”林晚走到她身边 并没有责备她。
而是 耐心地 握着她的手 带着她 重新 操作了一遍。
“感觉到了吗？这个旋钮的 阻力。”
“当你的眼睛 看到物像的时候 你的手 也要 立刻 停下来。”
“这需要 手 眼 和 大脑的 高度协调。”
“多练几次 就好了。”
在林晚的耐心指导下 陈小芳也终于 成功地 看到了那个 神奇的 细胞世界。
当她看到那些 排列得 像蜂巢一样 整齐的 小格子时。
她那双 总是 怯生生的眼睛里 也 迸发出了 前所未有的 光彩。
一个下午的学习会 很快 就结束了。
周红梅和两个新徒弟 都感觉 意犹未尽。
她们觉得 这一个下午 学到的东西 比她们 过去一年 学到的 都还要多 还要 有价值。
她们也终于明白 林晚 为什么要 成立这个 学习制度。
因为 知识 是真的 需要 学习 和 传承的。
而林晚 就是那个 手握火炬的 播火者。
就在学习会结束 大家准备下班的时候。
一个不速之客 却 出现在了 检验科的门口。
是李莉。
她低着头 手里 捏着一张 写满了字的纸 扭扭捏捏地 走了进来。
“林……林总工。”
她走到林晚面前 把那张纸 递了过去 声音 小得 像蚊子哼哼。
“这……这是我写的 第二份 检讨。您……您看 行不行？”
林晚接过那张纸 扫了一眼。
只见上面 依旧是 那些 空洞的 言不由衷的 套话。
什么“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辜负了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
通篇 没有一句 是真正 发自内心的 反省。
林晚的眉头 微微皱了皱。
她正想说点什么。
李莉 却突然 抬起头 用一种 带着几分祈求的 眼神 看着她。
“林总工 我知道 我错了。”
“您……您能不能 跟钱厂长 求个情？”
“我不想 再打扫卫生了。我……我也想 参加你们的 学习会。我也想 学技术。”
她的话 说得 倒是很诚恳。
但是 林晚 却从她的眼睛深处 看到了一丝 一闪而过的 不甘和 怨毒。
林晚的心里 冷笑一声。
她知道 这个李莉 根本 就不是真心悔改。
她只是 看到刘春燕和陈小芳 这两个她以前 根本就瞧不起的人 竟然 一步登天 成了自己的“师妹”。
心里 不平衡了。
她只是 想用这种“服软”的方式 重新 回到这个 她曾经不屑一顾的 圈子里来。
“想学技术？”
林晚看着她 脸上 露出了一丝 玩味的笑容。
“可以啊。”
“不过 在我这里 想学技术 是要 交‘投名状’的。”
“投名状？”李莉愣住了 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的目光 扫过实验室里 那几台 崭新的 显微镜。
然后 缓缓地 说道：
“我听说 你们家 在县卫生防疫站 有亲戚 是吗？”
“我们检验科 最近 正好 缺一批 用来给显微镜镜头 做清洁的 擦镜纸。和 用来做油镜观察的 香柏油。”
“这两样东西 市面上 很难买到。只有 防疫站那种 专业的单位 才有。”
“李莉同志 你 这么‘想进步’。”
“那这个 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就交给你了。”
“三天之内 你要是 能帮我们科里 搞到这些东西。”
“那我就 破格 允许你 旁听 我们的学习会。”
“要是 搞不到……”
林-晚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意思 已经 不言而喻。
她这是 在给李莉 出难题。
也是 在试探她。
试探她 到底 还有多少 可以利用的 “背景”和“能量”。
更是 在用一种 最直接的方式 告诉她。
在我这里 想得到 就必须 先付出。
天下 没有 免费的午餐。
李莉听完林晚的话 脸色 一阵青 一阵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 林晚 竟然会 提出这么一个 让她 无比难堪的 要求。
这不就是 让她 低声下气地 去求她那些 她以前 最看不起的 穷亲戚吗？
这简直 比让她 去扫厕所 还要 让她 感到 屈辱！
可是 她看着林晚那 似笑非笑的 眼神。
又看了看旁边 那两个 已经 开始用一种 同情的目光 看着自己的 “师妹”。
一股强烈的 不甘和嫉妒 像毒蛇一样 噬咬着她的心。
她咬了咬牙 最后 从牙缝里 挤出了几个字。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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