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说出的那三个字。
她捏着那张被林晚退回来的检讨书 转身跑出了实验室 那背影 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和深深的屈辱。
周红梅看着她的背影 有些担忧地对林晚说：“林总 你……你这么做 是不是有点太……”
她想说“太冒险了” 或者“太不近人情了”。
毕竟 李莉的背景 还在那里摆着。虽然她舅舅倒了 但谁知道 她在县里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
把人逼得太紧 万一她狗急跳墙 在背后再搞什么小动作 也是个麻烦。
林晚却摇了摇头 脸上 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周科长 您放心。”
“对付李莉这种人 一味的打压 是没有用的。她只会 把仇恨 埋在心里 像一条毒蛇 随时等着 反咬你一口。”
“你只有 让她 彻底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 她以前 引以为傲的那些‘关系’和‘背景’ 在我这里 一文不值。甚至 只能沦为 为我们服务的 工具。”
“只有 让她亲手 去消耗她那些 所剩无几的‘资源’ 去换取一个 她以前 唾手可得的 机会。她才会 从骨子里 感到 恐惧和无力。”
“这叫 攻心为上。”
“我要的 不是她表面的 屈服。我要的 是她从精神上 彻底的 缴械投降。”
林晚的这番话 说得周红梅 又是一阵 心惊肉跳。
她发现 自己 还是 太小看 眼前这个 年仅十八岁的姑娘了。
她的手段 她的心智 她的城府 简直 是她这个 活了半辈子的人 都望尘莫及的。
她哪里是在 管理一个实验室。
她这分明 是在 下一盘 很大很大的棋。
而她们这些人 包括李莉在内 都只是 她棋盘上的 棋子。
想到这里 周红梅看着林晚的眼神 又多了几分 深深的 敬畏。
她知道 自己这辈子 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就是 在当初 毫不犹豫地 选择了 站在这位年轻的“总工程师”的 一边。
……
接下来的两天 李莉 没有再出现在检验科。
没有人知道 她去了哪里 也没有人 关心她去了哪里。
实验室里 学习的氛围 空前的 浓厚。
林晚开始 系统地 教刘春燕和陈小芳 制作 最基础的 生物玻片标本。
从如何 用镊子 撕取洋葱内表皮。
到如何 在载玻片上 滴一滴清水。
再到如何 用解剖针 将标本 在水滴中 展平。
最后 也是最难的 一步——如何 盖上盖玻片 而又不产生 气泡。
每一个步骤 林晚 都亲自示范 手把手地教。
刘春燕 依旧是 不声不响 但学得 异常扎实。
她的手 很稳。
做出来的标本 一次比一次 标准。
而陈小芳 虽然一开始 总是毛手毛脚 不是把标本弄破 就是盖出一堆气泡。
但在林晚的耐心鼓励 和不厌其烦的 反复指导下。
她的进步 也 一日千里。
她发现 自己 好像 渐渐地 爱上了这种 需要 极度的 专注和耐心的 精细活。
每当她 成功地 制作出一个 完美无瑕的 玻片标本时。
她心里 都会涌起一股 前所未有的 成就感。
那种感觉 比她 以前 把地扫得再干净 把水烧得再热 都要 让她 感到 满足和快乐。
她第一次 感觉到了 自己 存在的 价值。
而林晚 教给她们的 还不仅仅是 这些。
她还教她们 如何 用最简单的 酒精灯 和 玻璃棒 来制作 临时的 解剖针和滴管。
她教她们 如何 用锅炉房里 烧剩下的 草木灰 来制作 清洗玻璃器皿用的 碱水。
她甚至 还从食堂 要来了一些 吃剩下的 猪骨头。
教她们 如何 用这些骨头 熬制出 最原始的 骨胶。
用来 粘合那些 不小心 摔破的 烧杯和试管。
在林晚的手里 仿佛 任何 不起眼的 废品 都能 变废为宝 焕发出 神奇的 用途。
刘春燕和陈小芳 就像两块 干涸的海绵 疯狂地 吸收着 林晚 传授给她们的 知识和技能。
她们的世界观 每一天 都在被 刷新。
她们觉得 自己 不是在上班。
她们是在 一个 神奇的 魔法学校里 上学。
而林晚 就是那个 无所不能的 魔法导师。
第三天下午。
就在林晚 带着两个徒弟 正在观察 一滴 从池塘里取来的 水样时。
实验室的门 被推开了。
李莉 一脸憔悴地 走了进来。
她的头发 有些散乱 眼睛里 布满了血丝。
看起来 这两天 她过得 并不好。
她的手里 提着一个 小小的 牛皮纸袋。
她走到林晚面前 把那个纸袋 放在了实验台上 声音 沙哑而又疲惫。
“林总工 你……你要的东西。”
林晚打开纸袋。
只见里面 装着一小沓 质地柔软的 擦镜纸。
和一小瓶 用棕色玻璃瓶装着的 散发着松木香气的 香柏油。
正是 她需要的东西。
“辛苦了。”
林晚看着她 淡淡地 说了三个字。
没有表扬 也没有 多余的 安慰。
仿佛 这一切 都是 理所应当的。
李莉的嘴唇 动了动 似乎 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 还是 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 默默地 走到实验室的角落 拿起拖把 开始 一声不吭地 拖地。
她的动作 很慢。
眼神 也很空洞。
整个人 就像 被抽掉了 灵魂一样。
林晚知道 她的“攻心计” 起作用了。
这两天 李莉 为了搞到这两样东西 一定是 求爷爷 告奶奶 看尽了白眼 受尽了 屈辱。
她终于 亲身体会到了 当她 失去了那些“背景”的光环之后 她 是多么的 渺小和 无力。
这种 从云端 跌落泥潭的 巨大落差 比任何 惩罚和说教 都 更能 摧毁她的 骄傲。
“好了 我们继续。”
林晚没有再理会她。
她转过头 对着刘春燕和陈小芳 说道：“今天 我教你们 如何使用 油镜。”
“油镜？”
两个姑娘 又听到了一个 新名词。
“嗯。”林晚点了点头 指着显微镜上 那个 最长 也最粗的 物镜。
“就是它。”
“我们之前用的 是低倍镜 和高倍镜。最高 只能放大 四百倍。”
“而这个油镜 它的放大倍数 是一百倍。配合我们 十六倍的目镜 它能把物体 放大 整整 一千六百倍！”
一千六百倍！
两个姑娘 都倒吸了一口 凉气。
她们无法想象 那将是 一个 什么样的 世界。
“但是 想要使用油镜 就必须 借助一样东西。”
林晚拿起 李莉 刚刚拿来的那瓶 香柏油。
“就是它。”
“因为 当放大倍数 达到这么高的时候。光线 在通过 盖玻片和物镜之间的 空气时 会发生 折射和散射 导致 我们看到的 物像 非常模糊。”
“而这种 香柏油的折射率 和玻璃 非常接近。我们把它 滴在盖玻片上 让油镜的镜头 浸入油中进行观察。这样 就可以 大大减少 光的损失 让我们 看到 更清晰 更明亮的 微观世界。”
林-晚一边讲解 一边 开始 进行操作。
她先用高倍镜 找到了 那滴池塘水样中的 观察目标。
然后 她转动转换器 将油镜 移到一旁。
用滴管 吸取了一滴 香柏油 小心翼翼地 滴在了 盖玻片上。
最后 她再 缓缓地 将油镜 转回到 正上方。
让那小小的 镜头 完全地 浸入到 那滴 晶莹的 香柏油中。
“好了 你们过来看吧。”
她做完这一切 把显微镜 推到了 刘春燕和陈小芳的面前。
“记住 用油镜观察时 绝对 绝对 不能再动 粗准焦螺旋了！只能 用细准焦螺旋 进行 微调！”
两个姑娘 怀着无比激动和好奇的心情 凑了上去。
刘春燕 第一个 把眼睛 贴在了目镜上。
下一秒。
她整个人 就像 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一动不动了。
她的嘴巴 微微张开。
眼睛 瞪得 溜圆。
那眼神里 充满了 前所未有的 震撼和 不可思议。
“天……我的天……”
过了许久 她才用一种 梦呓般的 声音 喃喃自语。
“师傅……这……这里面……有……有好多 会动的小东西……”
“它们……它们在游泳……”
“有的 像小棍子……”
“有的 像小球……”
“还有的 像……像弹簧一样 在转……”
她语无伦次地 描述着 她看到的 那个 光怪陆离的 世界。
陈小芳在旁边 听得是 心痒难耐。
等刘春燕 恋恋不舍地 让开位置后。
她也迫不及待地 凑了上去。
然后 她也 被 彻底地 惊呆了。
她看到了！
她真的看到了！
在那小小的 一滴水中 竟然 隐藏着一个 如此 生机勃勃的 热闹非凡的 世界！
无数个 形态各异的 微小的 生命。
在她的眼前 游动 旋转 追逐 嬉戏。
它们是那么的 渺小。
又是那么的 真实。
这一刻 她感觉 自己 仿佛 窥探到了 造物主 最深奥的 秘密。
她感觉 自己以前 所认识的 那个世界 在这一瞬间 被 彻底地 颠覆了！
原来 在那些 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竟然 还存在着 如此 庞大的 一个 生命王国！
“师傅……”
陈小芳抬起头 看着林晚 那眼神里 已经 不仅仅是 崇拜了。
那是一种 近乎于 朝圣般的 虔诚。
“这……这就是 细菌吗？”
“对。”林晚笑着 点了点头 “也不全是。你们看到的 有细菌 有真菌 还有 一些 更原始的 单细胞藻类 和 原生动物。”
“它们 就是 我们这个世界上 最古老 也最微小的 居民。”
“它们 无处不在。”
“我们的空气里 我们的水里 我们的食物里 甚至 我们的身体里 都生活着 数以亿计的 它们。”
“它们中的 绝大多数 对我们 是无害的 甚至 是有益的。”
“但也有 一小部分 是 有害的。它们 会让我们 生病 会让我们的食物 腐烂。”
“而我们 检验科的工作 最重要的 一个任务。就是 要把这些 ‘坏家伙’ 从‘好人’里面 给 揪出来！”
林晚的这番话 像一把钥匙 为两个姑娘 打开了一扇 通往 微生物学的 宏伟大门。
她们第一次 对自己未来的工作 有了一个 如此 清晰 而又 神圣的 认知。
她们觉得 自己 不再是 一个 普通的 检验员。
她们是 守护食品安全的 哨兵！
是 与那些 看不见的 “坏蛋” 作斗争的 战士！
一种 前所未有的 使命感和 责任感 在她们的心中 油然而生。
而就在这时 一直 在角落里 默默拖地的 李莉。
看着她们那 激动得 满脸通红的 样子。
听着她们 那 充满了 惊叹和 震撼的 对话。
她的心里 也 像被 猫抓一样 痒痒的。
她也想 看一看。
看一看 那个 能让她们 如此失态的 神奇的 世界。
到底 是什么样子的。
她犹豫了很久 很久。
最后 还是 放下了手里的拖把。
像一个 做错了事的 孩子一样 低着头 挪到了 林晚的身边。
“林……林总工……”
她的声音 带着 一丝 连她自己 都没有察觉到的 祈求。
“我……我能 也……看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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