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表白

夏天枝繁叶茂间洒下的斑驳光影，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第一排那个低头在写些什么的少年，他握着笔的手慢慢移动，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讲台边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手里捏着点名册，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荡开：“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叫迟暮律。之前在原来的学校，连续两次拿了全年级第一，大家多和他交流学习。”

站在老师侧后方的少年微微抬了下眼。他个子很高，校服领口扣得一丝不苟，眉骨和下颌线的线条都很清冷，目光扫过全班时没带任何温度。

底下窸窸窣窣起了些议论声，有人偷偷打量他。

夏槐序始终没抬头。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班主任朝迟暮律抬了抬下巴，语气温和：“你看你想坐哪里自己挑一个吧。”

教室里瞬间静了下来，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迟暮律身上。他站在原地没动，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座位，最后定格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夏槐序还埋着头，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没停过。

迟暮律的目光在那道背影上停了两秒，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坐他旁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班里有人低低“啊”了一声——那个位置旁边是夏槐序，出了名的打架惹事王，班主任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夏槐序，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迟暮律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他的校服下摆扫过过道的课桌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直到在夏槐序旁边的空位站定，才又淡淡地补了一句：“这里空着。”

夏槐序听见声音终于抬头，迟暮律直接拉开椅子，夏槐序炸毛了猛的站起来，语气不善的说：“你坐这干什么？”

迟暮律那看谁都嫌弃的眼神就这样沉默不语静静盯着夏槐序看。

这眼神咋越看越不顺眼。

班主任眼看情况不对，连忙劝架，“那个，暮暮啊你要不跟……”班主任看了看，哪有座位呢？

女生翘着二郎腿，一脸“不服就干”的样子，“沈枝意”夏槐序公认的好“兄弟”平时他们几个经常打架，沈枝意放哨，看见有老师过来了就会提醒夏槐序。

夏槐序也不赖，沈枝意每次抽烟去酒吧他都会帮沈枝意挡杯。

班主任犹豫不决，两个都是爱打架的，怎么办？但是女生总比男生好，不会轻易打架。

班主任眉头皱着，再一次来回瞅了瞅教室里的空位，又看了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朝教室后排摆了摆手：“暮暮你……就先跟沈枝意坐一起吧。”

迟暮律过了许久才背着书包走过去，沈枝意看大帅哥走过了，立马把腿收起来，迟暮律眼皮都没抬一下，走过去直接伸手抓住自己那边的桌沿，“哐当”一声就把桌子往旁边拽了半尺远，留出条缝才坐下，全程连个眼神都没给沈枝意。

教室里瞬间静悄悄的，前后排同学都看呆了，好些人手里的笔都停了，互相使着眼色——谁也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对沈枝意，还是头一回。

沈枝意本人都愣住了，什么意思？操。

夏槐序坐了回去，班主任只好继续讲课。

下课铃刚响，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只有前排安安静静。夏槐序趴在桌子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

沈枝意走过来，眼睛看了一下迟暮律语气不善：“他怎么这样？”

还没等夏槐序回，远处传来声音：“槐哥！”一个黄毛吊儿郎当地晃过来，胳膊往旁边窗户上一搭，“球场三缺一，就等你了！”

夏槐序头也没抬，笔尖顿了顿：“不去。”

“别啊哥，”小弟立刻换上讨好的笑，身子往他那边凑了凑，“昨天那伙人还放话要找回场子呢，没你镇着我们心里没底啊。再说了，你都窝一上午了，出去透透气呗？”

小弟看沈枝意也在，给她一个眼神，沈枝意翻了个白眼，“槐槐，你就去呗，我可不想看见某些人。”

某些人正在刷题。

他们俩磨磨蹭蹭说了半天，夏槐序才终于停下笔，把草稿纸往抽屉里一塞，站起身时带起一阵风：“走了。”

小弟刚要欢呼，一道清瘦的身影突然从斜后方窜出来，稳稳挡在夏槐序面前。

迟暮律额前的碎发因为跑得急微微晃动，夏槐序直直对上那双覆着层冰霜又看不顺眼的眸子。

夏槐序的脚步顿住，眉峰拧得更紧，眼神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他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已经明明白白写着“让开”。

迟暮律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一句：“夏槐序我喜欢你很久了。”

教室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陡然停了。

前桌刚转过身想跟同桌说句什么，身子僵在半空，嘴巴张成了“O”型，甚至连趴在桌上补觉的同学都被这诡异的安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满教室人都保持着同一个表情——目瞪口呆。

有人手里转着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响亮，却愣是没人敢弯腰去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两个对峙的身影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震惊、不敢置信，还有点隐秘期待的复杂气息，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夏槐序的脚步彻底钉在原地，眼睛猛地睁大了半分，直到身后小弟“啊”地低呼一声，他才像是被拉回一丝神智，喉结滚了滚，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沈枝意轻笑一声，这炸药桶还会耳红呢。

夏槐序的脸涨得有点红，“出门左拐精神病院。”说得又快又冲，带着点没头没脑的烦躁。撂下话，他转身就往教室外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差点撞到门框，也没回头看一眼。

小弟愣了愣，赶紧跟上去，嘴里还嘟囔着：“哥，等等我……这、这咋回事啊？”

沈枝意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发现迟暮律已经退了好几步，这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就你还想追他，配吗？”沈枝意跟上他们。

迟暮律忽略同学的震惊，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继续刷题，仿佛刚刚的表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