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与伪装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苏念是被指尖的刺痛惊醒的——昨晚被沈墨攥过的手腕，红痕还没消退，稍微碰到被子就隐隐作痛。

他侧过身，看着身边熟睡的沈墨。男人的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也透着一股不易接近的冷硬，只有落在他腰上的手，带着温热的力道，像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圈在怀里。

苏念轻轻拨开沈墨的手，小心翼翼地起身。他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看向外面的院子。草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可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只剩单调。他想起昨天沈墨答应“陪他出去”的承诺，心里既期待又不安——不知道那场“出门”，会是怎样的光景。

“醒了怎么不叫我？”身后传来沈墨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苏念回头，看到沈墨已经坐起身，眼神清亮地看着他，不像刚醒的样子。“我怕吵醒你。”他轻声说。

沈墨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身边，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颈窝：“今天想去哪里？我陪你。”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说：“我想去以前常去的那家画材店，我的白色颜料快用完了。”那是他唯一敢提的、看似“安全”的地方，没有太多人流，也不会让沈墨觉得有“威胁”。

沈墨顿了顿，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摩挲：“好，我让司机准备车。不过，不准乱跑，一直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知道了。”苏念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果然，即使出门，也逃不开他的控制。

收拾妥当后，两人坐上了迈巴赫。沈墨全程握着苏念的手，力道不算重，却让他无法挣脱。车子驶进市区，苏念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眼眶微微发热。不过才几个月没出门，却感觉像过了好几年。

画材店到了，沈墨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念下来——仿佛他不是去买画材，而是去参加什么需要精心呵护的场合。

店里的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以前跟苏念很熟。看到苏念进来，她笑着迎上来：“小念，好久没来了，最近……”话说到一半，看到他身边气场强大的沈墨，以及两人紧握的手，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多了点试探和担忧。

苏念勉强笑了笑：“张姐，我来买盒白色颜料。”

“哎，好，我这就去给你拿。”张姐连忙转身去拿货，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苏念一眼，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

苏念的手指攥了攥，心里有点难受。他知道张姐看出了不对劲，可他却不敢多说什么——他怕沈墨生气，更怕沈墨以后再也不让他出门。

沈墨似乎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只是紧紧跟着苏念，目光扫过店里的每一个人，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有个年轻店员多看了苏念两眼，沈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吓得对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苏念察觉到沈墨的反应，心里更沉了。他匆匆拿了颜料，对张姐说：“张姐，谢谢你，我先走了。

“哎，好……”张姐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车上，沈墨看着苏念低落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苏念摇摇头，把脸转向窗外。

沈墨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苏念，看着我。是不是刚才那个老板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张姐只是给我拿了颜料。”苏念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点低。

“真的？”沈墨的眼神带着审视，“我告诉你，不准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尤其是那些对你别有用心的人。他们接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的画，而是想利用你，或者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苏念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沈墨：“张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我的朋友，以前很照顾我。”

“朋友？”沈墨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利益交换。你太单纯，看不懂人心险恶。以后不准再跟她来往，听到没有？

“为什么？”苏念的声音带着委屈，“我只是跟她打个招呼，没有做什么坏事。阿墨，你不能这样，连我交朋友的权利都要剥夺。”

“我是为了你好！”沈墨的语气瞬间变得暴躁，他抬手拍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里响起沉闷的响声，“我不想你被那些人骗！你只要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其他朋友！”

苏念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一下子涌了上来：“我不要！我需要朋友，我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说什么？”沈墨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他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苏念疼得皱起眉头，“苏念，你再说一遍！谁告诉你你不是我的所有物？从你住进我别墅的那天起，你就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苏念用力挣扎，“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的挣扎激怒了沈墨。沈墨猛地倾身过来，将他按在座椅上，眼神里满是怒火和偏执：“我不能？我告诉你，我能！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如果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把你锁在家里，永远不让你出门！”

苏念被他按得动弹不得，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眼眶发红。他看着沈墨狰狞的面孔，心里充满了绝望——他以为昨天的妥协能换来一点自由，可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阿墨，你放开我……”苏念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疼……”

听到“疼”字，沈墨的动作顿了顿。他低头看向苏念的手腕，看到那道红痕被自己攥得更明显了，甚至隐隐透出一点青色。他心里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懊恼和心疼。

他慢慢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苏念的手腕，声音也软了下来：“念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我只是……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苏念别过脸，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你总是这样，每次都把我弄疼，然后再道歉。阿墨，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沈墨看着他哭泣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俯身下来，轻轻吻掉苏念脸上的眼泪，声音带着恳求：“念念，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轻点，不会再弄疼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只要你别离开我。”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他知道沈墨的道歉是真心的，可他也知道，下一次，只要自己触碰到他的底线，他还是会像这次一样失控。

车子一路沉默地开回别墅。回到卧室后，沈墨让佣人拿来了药膏，小心翼翼地给苏念涂抹手腕上的红痕。他的动作很轻，眼神里满是专注和心疼，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人不是他。

“念念，明天我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那套限量版画笔，好不好？”沈墨一边涂药膏，一边轻声说，“就是你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那套，我已经让人去预定了。”

苏念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窗外。他知道沈墨又在用物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可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一点自由，一点尊重，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沈墨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慌了。他放下药膏，从身后抱住苏念，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念念，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除了让你离开我。”

苏念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沈墨眼底的慌乱和偏执，轻声说：“阿墨，我不要画笔，也不要任何东西。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控制我，不要再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不要再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你能做到吗？”

沈墨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再随便对你发脾气，也不会再限制你交朋友。”

苏念看着他，心里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知道沈墨可能做不到，但至少，他愿意尝试。“真的吗？”

“真的。”沈墨点头，伸手将苏念抱进怀里，“我会改的，念念。为了你，我会改的。”

苏念靠在沈墨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他知道，沈墨的“改”，或许只是暂时的伪装。只要自己还在这座别墅里，还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份“改变”就不会长久。

接下来的几天，沈墨确实像他承诺的那样，没有再限制苏念的行动。他甚至允许苏念给以前的朋友打电话，虽然每次都会在旁边听着，偶尔还会插话，但至少，苏念能和朋友们联系了。

苏念也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和平”。他不再提出门的事，也不再跟沈墨争辩，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画画。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维持久一点，可他没想到，裂痕很快就再次出现了。

这天下午，苏念正在画室画画，手机突然响了。是他以前的大学同学林浩打来的，邀请他参加周末的同学聚会。

苏念很开心，他很久没见到同学们了。他连忙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后，就去找沈墨，想跟他说这件事。

沈墨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苏念说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同学聚会？你想去？”

“嗯！”苏念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林浩说很多同学都会去，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沈墨放下手中的笔，眼神里带着审视：“有多少人去？都是男的还是女的？有没有以前跟你走得很近的人？”

苏念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多问题，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很多人，有男有女，都是以前的同学，大家关系都很好。”

“不行！”沈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准你去！那么多人，鱼龙混杂，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而且里面还有女的，你要是跟她们走得近了，怎么办？”

苏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看着沈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阿墨，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限制我交朋友了吗？同学聚会只是很普通的活动，怎么会出事？而且大家都是同学，只是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

“我担心？”沈墨猛地站起来，语气又变得暴躁，“我是怕你被别人拐走！那些女同学，说不定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她们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接近你！我不准你去，就是不准！”

“你不讲理！”苏念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同学聚会又不是只有我和女同学，还有很多男同学在！你为什么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坏？阿墨，你答应过我会改的，可你根本没有！”

“我没有？”沈墨冷笑一声，“我已经允许你给朋友打电话了，你还想怎么样？苏念，你别得寸进尺！同学聚会你绝对不能去，如果你敢偷偷去，我就把你锁起来，永远不让你出门！”

苏念看着沈墨狰狞的面孔，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知道，沈墨根本没有改变，他所谓的“改”，不过是暂时的伪装。只要涉及到“失去他”的可能，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失控，一样偏执。

“我知道了。”苏念的声音变得冰冷，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沈墨一眼。

沈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怒火还没消，可更多的是慌乱。他想追上去，想跟他道歉，想哄他开心，可他的骄傲和偏执，却让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争吵，已经在苏念的心里埋下了一颗“逃离”的种子。而这颗种子，终将在不久的将来，生根发芽，彻底打破他精心编织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