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下了一场大雨,雨声潺潺,湿冷的空气分子强化了栀子花香的存在。南檬拉住在风中摇晃的窗户,紧紧锁上,夹断了探在窗边的栀子花。她有点害怕在风中碰撞的窗户。
小学一次的经历,傍晚中余晖映照的透明玻璃,像世界末日。南檬想是值日生忘了关上,却过分的像因为人类灭绝了,没人管得着。
“怎么还躺在床上?发烧了?都叫你把窗子关紧点。”南檬去拉躺在床上的女孩,她的女儿。一边拿起手机给班主任请假。
“不是我,昨天风太大,把窗户吹开了。”南柯子又裹紧棉被,还春寒料峭的季节里被子也冷透了。
她在撒谎。
“真没法去了?老师说今天考试。”说着便把手伸到额头,沉默一会,才不情愿的开口:“哦,好吧,是有点烫。那你记得下午去找老师要试卷,自己在家测,我先去上班了。”
渺远的关门声后,独自一人呆在昏暗的清晨,像森林小屋的房子。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也狂喜了。
南柯子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莹白的屏幕快闪瞎人眼,但她近视四百度,只能凑近些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停雨。妈妈来消息,叫她请假也别松懈。
“有病。”南柯子轻声骂道,把手机放下,像冬眠的棕熊蜷进被窝。
五六点果然雨停了,南柯子才慢悠悠走去一中。平南城的一中厉害得过了头,最差的也能上个211。处在中上游的南柯子觉得自己是在潜泳。
老师办公室亮着灯,南柯子叩击大门,推门的瞬间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抱歉。”南柯子飞快的说,走过去了,才想到可能那人根本听不到自己的道歉。回头望,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背影。算了。
南柯子朝唐老师那边走过去。唐老师教数学,是个有点中年发福的男人,慈眉善目,总能和学生打成一片。他远远就看见南柯子,向她招手。
“发烧好点没?真是辛苦你生病了还要写试卷,拿好吧,实在不行别勉强自己。”唐老师拍拍她的肩:“对了,你想好选什么组合了吗。”
高二开始,自从新高考改革后,学生就该思考选哪三门副科了。一中更早点,才高一下半学期的前几周就催着学生选科了。大部分学生都早有准备,南柯子却不好说。什么科目都差不多,真挑不出最擅长的那一个,班里也就剩她还没做决定了。
“呃…我其实想试试纯理组合。”她卷着卷子,又对折几下塞进裤兜,低着眼睛。
“诶。”唐老师有点惊讶。
“可以,那你考虑好了就来填表吧。”
南柯子走出冰凉的办公室,外面的天昏黑,已经看见银白的月亮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没有持之以恒的兴趣爱好,也没有特别擅长的领域,南柯子羡慕那些有梦想的人,朝着坚定不移的路走下去,就似乎路边有照亮他们前进的路灯。
南柯子走过楼梯转角,就看见自己的竹马七月。他倒是挺意外:“诶,南柯子,你不是请假了?”“是我妈,她……算了。”南柯子又不说了,连吐槽都懒得了。
七月也不追问:“那太巧了,我要去网吧,陪我一趟?”他们都是走读生。
南柯子无言,只用手指指鼓鼓囊囊的裤兜,一幅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那不更好了!在吵闹中学习,在喧哗中取静,才能磨练自我,终成真神。”
“你脑袋装液泡了?”
“网吧里学习,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南柯子才刚卸下一个解字,就被路过的人问候了,笔一摔,背一靠,面无神色的盯着七月,怨气堪比一级咒灵。
被盯的人毫无察觉,只顾跟队友开骂:“哇塞,队友你还是人吗,猪成精也学会也会上网了?”
我脑子有病,我真的脑子有病。南柯子心中如万马奔腾。
在强迫自己进行一轮深呼吸后,刚要再拿起笔。
“小姐姐,加个微信吗?”
南柯子怔住,笔也一顿,对面伸来一直修长的手指敲击桌面,网上看是一张少年气的脸,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同龄。
“我……”“蛙趣,柯姐!帮我!”七月把一只小天才手表塞给南柯子,电话接通的瞬间。
“又去哪鬼混了!七月,你再不回家,信不信老娘把你腿打断!”“阿…阿姨?”“哎呀,柯子!七月跟你待一块呢?”“是,他有些题不会。”“好好,早点回家啊,太晚了不安全…”
七月实在听不下去,冲他妈妈喊:“好的好的,知道了妈妈,先挂了。”
电话一挂,如释重负。
南柯子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得喘不过气,恍然间回头一看,那个少年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