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艳阳烘烤柏油路上的水渍,今天是好日子。如果没有那一碗黑不溜秋的东西就更好了。
“十全大补汤,来,我给你装水杯里,带去学校喝。”南檬四处忙活着,留南柯子那淡淡的绝望。早知道就不发烧了。
自己喝是不可能的,一到教室,南柯子就把水杯搁在七月桌上:“快,喝了,我好去打水。”
“不是吧,你妈妈又发什么疯!我不喝!”七月表示非常抗拒:“你自己看看这黑糊的一团东西是什么啊,喝了会死人的!”
“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南柯子只一顿一字地说完,就回座位去了。
班级里的人数是单数,南柯子旁边是套空桌椅,没人,今早却放了个黑书包。这个时候转学?她心中掠过一瞬疑问,又毫不在乎地趴桌上。眼睛带着不方便,随手摘下,视野一片模糊。
随着早晨的阳光越来越耀眼,教室很快熙熙攘攘。有点睡迷糊的南柯子觉得吵,又换一面压着睡,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人。
嗯……是个男的。
眯着眼睛和他对视一会儿,有点尴尬,南柯子又把眼睛塞进臂弯里。
“不行了,真的好难喝,可算喝完了。”七月回过身子还水杯,瞧见南柯子的同桌:“早啊,遥哥。”
趁着接住水杯的瞬间,南柯子才戴上眼镜,听见七月说:“嗳,你昨天请假,不知道班上来新同学了。就是这位大学霸,南宫遥。是复姓啊,还挺少见的……”
她扭过头,清晰的看见他的长相,这位同桌,有点眼熟。
“你你你!”南柯子惊呼一声,这不是昨晚网吧要微信那男的吗?说实话,她一直对网吧里搭讪的人很畏惧,甚至有点庆幸与那人只是萍水相逢。结果第二日一早,成同桌了。
七月对于南柯子的反应有点迷茫,南宫遥也一副不解的模样。
“你好!这个…同桌,你好。”最终,南柯子选择装傻。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南宫遥只是相当温婉地笑:“嗯,同桌你好。”
他随即低下头翻动书页,用昨日敲击桌面的手指,南柯子盯了会儿,哑然地笑了。
周五最后一节的数学课依旧无聊,许多学生浮躁不安,特别是住读生,等不及下课回家了。下课铃一打响,还不等唐老师说下课,就一窝蜂地跑出门了。唐老师抿一口黑茶,叹着气走了。
“柯子~柯柯子,快点收拾东西走啦。”余夏靠在窗户口,喊南柯子。她是住读生,比起南柯子要更喜欢回家。
余夏是个脸圆圆的,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
昏黄的光线晕染窗边的白沙,像朗姆酒的暖黄色,随风摇晃不定。余夏倚着白沙等南柯子。
直到放学的歌声响起,温柔的长笛solo在校园中回荡。南柯子才收拾好东西,慢吞吞地和余夏回家。
“跟你说哦,我们班的数学老师留了道特别难的题目,说是靠自己写出来的可以去找他要一百块钱。”余夏有些得意地说出来:“我好像有点思路…”
“嗯……诶!柯子,借我支笔。”余夏眼睛一闪。
南柯子知道她这是要解出来了,急忙翻笔袋,却找不到惯用的那支笔,被她开玩笑说是“战笔”的那支。
“等等,我的战笔找不到了!可以先等我一下吗,可能落在教室了。”
“啊…好,那你快去吧。”
南柯子几乎没有任何踌躇,立马飞奔回教室。
七月说她是恋旧的人,一支笔从初一用到高一,都快用烂了也不换。南柯子理都不想理,反正他是不会理解她与它之间的战友情的。
好不容易跑到教室,推开门,南宫遥还没走。
在余晖下闪着光的透明玻璃,在晚风中晃荡,清脆的碰撞声,在近乎空荡的校园中回荡。
“砰!”南宫遥用两指轻轻夹住笔,松开,寂静地坠到桌上。
“同桌,你笔忘拿了。”他刻意拉长了“同桌”二字,有些散漫的声音,让南柯子怀疑他怕不是为了等自己才一直不走的。
南柯子脸上挂起营业微笑,一边道谢一边走过去拿笔。南宫遥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只好弯下腰,凑近些甚至闻到淡淡的香气。南柯子接住笔,刻意的看眼他。南宫遥的眼睛就像小心翼翼捧着的一碗温水,不洒出来,暖阳下反着恬静的光。沉默中对视几秒。
“同桌—”南宫遥垂下眼睑,倚靠在椅背上,没有什么神色。
“听过弗洛伊德式失误吗?”
南柯子愣住,摇摇头。
“按照弗洛伊德的思想,所谓失误行为并不是失误,而是你潜意识的体现。也就是说,你忘记拿笔并不是失误行为,而是你想来找我拿笔,你—”
“想跟我更进一步。”
“这…什么歪理?”南柯子脱口而出。这个同桌,好像有点毛病?
南宫遥对她的话不予理会,在手心上展开一张纸,温和地笑了:“同桌,给你个机会,我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