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亮着，贺母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看到两人回来，目光在贺冥沉身上逡巡一圈，又扫过贺冥舟平静的脸，冷哼一声：“贺冥沉，你又上哪疯了？下次再这么晚回来，就别进这个门！”

贺冥沉下意识想往贺冥舟身后躲，却想起刚才餐馆里的事，脚步一顿，强装镇定地摆摆手：“妈，这不是带弟弟出来放松放松嘛，您别这么凶……”

贺母没理他，转而对贺冥舟柔声道：“冥舟，饿不饿？妈给你留了汤。”

“谢谢妈，我不饿。”贺冥舟微微颔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贺冥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家母上大人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溜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贺冥沉靠在门板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吻。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贺冥舟的温度。“靠……贺冥舟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他低声咒骂着，心脏却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想不明白，一向对自己敬而远之的学霸弟弟，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正烦躁间，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江诚发来的消息：【冥沉，你弟刚才那一下可以啊，把你都整懵了，有情况啊！】

贺冥沉烦躁地回了个“滚”，把手机扔到一边。他走到窗边，看到贺冥舟房间的灯还亮着，那抹身影应该还在书桌前刷题。他皱着眉，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既有被弟弟“反攻”的错愕，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在蔓延。

而贺冥舟的房间里，台灯依旧亮着，但数学题集上的字迹却停了许久。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指尖却有些发烫。刚才那个吻，是他冲动之下的选择——与其学狗叫丢了脸，不如顺着贺冥沉的荒唐提议，反而能让他措手不及。可当唇瓣相触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失控的心跳。

“荒谬。”他低声自语，试图将那股异样压下去。他是贺冥舟，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怎么能对自己这个“混子”哥哥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一定是贺冥沉太烦人，扰乱了他的心神。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贺冥沉总是刻意避开贺冥舟，要么早出晚归，要么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可越是躲避，他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天晚上的吻。他甚至在照镜子时，会不自觉地模仿贺冥舟吻他时的神态，然后被自己恶寒到，对着镜子做鬼脸。

而贺冥舟，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学霸，上课、刷题、参加竞赛，一切按部就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贺冥沉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着一身风与喧嚣时，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当听到贺冥沉又在学校惹了麻烦时，他的眉头会下意识地蹙起。

这天，贺冥舟刚从图书馆回来，就看到贺冥沉被贺母追着满屋子跑，手里还拎着他那辆宝贝赛车的模型。“你又把人家姑娘弄哭了？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洁身自好！”贺母气得脸都红了。

“妈！您听我解释！是她先……”贺冥沉一边跑一边喊，眼瞅着就要被抓住，他猛地转向贺冥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弟！救我！”

贺母的铁棍在距离贺冥舟胳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她又气又急：“冥舟你让开，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贺冥舟被贺冥沉拽着，又被迫当了回“挡箭牌”。他看着贺冥沉躲在自己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冲贺母做鬼脸，又看看贺母气得发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贺母道：“妈，您先放下铁棍，有话好好说。”

贺母瞪了贺冥沉一眼，恨恨地把铁棍放下：“你看看你，就知道躲在你弟弟身后！”

贺冥沉见风波暂歇，拍了拍贺冥舟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还是我弟靠谱！走，哥请你吃顿好的，赔罪！”

贺冥舟刚想拒绝，贺冥沉已经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别废话，就这么定了！”

坐在烧烤摊上，贺冥沉点了一大堆烤串和啤酒，自己开了一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抹了抹嘴，看向贺冥舟：“喂，大学霸，那天……那天在餐馆的事，你到底什么意思？”

贺冥舟正在安静地吃着烤蔬菜，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没什么意思，完成你的大冒险而已。”

“就只是这样？”贺冥沉追问，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贺冥舟沉默了片刻，夹起一块烤茄子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缓缓道：“不然呢？”

贺冥沉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却更烦躁了。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含糊道：“没什么……喝酒喝酒！”

夜色依旧深沉，烧烤摊的烟火气缭绕在两人之间。贺冥沉故作潇洒地说着学校里的八卦，贺冥舟偶尔搭一两句话。可谁也没提那天的吻，却又谁都没真正放下。那层因吻而产生的暧昧薄膜，还在两人之间若有似无地飘荡，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彻底撕裂，露出底下汹涌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汹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