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光斑。贺冥沉趴在床上，把游戏手柄按得噼里啪啦响，完全无视坐在书桌前的贺冥舟。

“把习题册拿过来，今天补数学。”贺冥舟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的笔却没停下，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着。

贺冥沉头也不抬：“不去，要补你找别人补，我约了江诚打球。”

“妈说，你数学再不及格，就把你那辆宝贝机车卖了抵债。”贺冥舟头也没回，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精准击中贺冥沉的死穴。

贺冥沉瞬间弹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靠！贺冥舟你是不是我亲弟？居然帮老妈坑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贺冥舟终于抬眸，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过来，不然我现在就给妈发消息。”

贺冥沉咬咬牙，不情不愿地挪到书桌前，把脸埋在习题册里装死。贺冥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抽出他怀里的册子，翻开一道函数题：“先看这题，定义域的问题你总是错……”

贺冥沉的目光却没在题目上停留多久，他偷偷抬眼，盯着贺冥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鼻尖高挺，薄唇紧抿，认真的样子该死的……好看。他猛地想起那个吻，想起唇瓣相触时的柔软，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看题。”贺冥舟的声音突然传来，没什么情绪，却让贺冥沉像被抓包似的一哆嗦。

“谁、谁没看题！”贺冥沉硬着头皮反驳，指尖在草稿纸上胡乱画圈，“这题本来就简单，我早会了。”

贺冥舟没拆穿他，只是拿起笔，在他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上画了条辅助线，线条干净利落：“设x=t+1，把复杂项代换掉，步骤能少一半。”

他说话时气息很轻，带着点洗衣液的淡香，飘在贺冥沉鼻尖。贺冥沉的注意力又飘了，眼睛盯着贺冥舟握笔的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连转动笔杆的动作都透着股稳劲儿。

“喂，贺冥舟……”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话到嘴边又卡了壳。

贺冥舟侧头看他，眉梢微挑：“嗯？”

四目相对的瞬间，贺冥沉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手指抠着习题册的边角，声音含糊：“没、没什么，就问这题步骤多不多。”

贺冥舟没戳破他的慌乱，只是收回目光，指尖又点了点题目：“不多，专心算，十分钟能解完。”说着伸手，指腹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力道不重，带着点提醒的意思，“别走神。”

那一下触碰很轻，贺冥沉却像被电流扫过，后背瞬间绷紧。他猛地抬头，撞进贺冥舟的眼睛里——眼底没什么波澜，和平时没两样，可不知怎么，贺冥沉总觉得那平静底下，藏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他张了张嘴，想问刚才那一下是什么意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贺冥舟已经重新低头看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写着步骤：“第一步先整理式子，把含根号的项放左边，其他的移到右边。”

贺冥沉没听进去，耳朵里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下触碰，还有上次餐馆里那个吻——贺冥舟当时说玩大冒险输了，可真的只是大冒险吗？

“贺冥舟！”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劲儿，“上次餐馆那事，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还有刚才……你干嘛碰我？”

贺冥舟写步骤的笔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阳光在他脸上划开一道明暗交界线，连眼神都依旧平淡：“大冒险输了，按规则来的。刚才？提醒你别走神，不然你今天题都算不完。”

他说得坦然，语气和平时解释数学公式没两样，没半点波澜。

贺冥沉噎了一下，心里那点翻涌的情绪像被泼了盆冷水，可又有点不甘心：“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贺冥舟反问，指尖把笔转了一圈，重新落回纸上，“难不成你以为有别的意思？”

这话问得直接，贺冥沉脸瞬间涨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窗外的风忽然吹进来，卷起窗帘角晃了晃，地板上的光斑跟着挪了位置，扫过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扬起的细尘在光里慢悠悠地飘。

贺冥舟没再看他，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步骤写得规整清晰。房间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混着贺冥沉没平复下来的心跳声，缠在一起。

贺冥沉盯着贺冥舟平静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明明他说得有理有据，可刚才那瞬间的慌乱，还有贺冥舟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没再追问，只是坐回椅子上，指尖攥紧了笔，视线落在题目上，可脑子里乱糟糟的，连最简单的式子都看不进去。窗外的光斑又挪了挪，落在他的草稿纸上，像个无声的提醒——有些东西，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可贺冥舟这副平淡的样子，又让他猜不透，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