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断线

\[正文内容\]

手机还在震。苏黎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第七次时，我终于踩下刹车。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打滑，雨刮器疯狂摆动着也赶不上暴雨的势头。后视镜里映出酒店方向的霓虹灯牌，像一片刺目的红。我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包厢里的红酒渍应该还没擦干净吧。那抹深红色顺着桌布往下淌的时候，林晚晴的眼泪也是这样滴在领口上的。我记得她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随着呼吸微微晃动，像是要掉下来似的。

"叮——"

第八通来电。我没接。

副驾驶座上的蛋糕卡还插着蜡烛，是服务员临走前放进去的。奶油玫瑰被我捏得变了形，现在大概只剩半边花瓣粘在纸板上。我扯开安全带，火机蹭地一声点燃卡片边缘。

火苗窜起来的瞬间，我看见挡风玻璃外有东西一闪而过。

不是错觉。路灯下站着个撑伞的人影，正往这边走。我猛地抬头，雨帘中那张脸越来越近——

是她。

林晚晴站在马路牙子边上，伞面压得很低。黑色长裙被风吹得贴在腿上，小腿肚裸露在外，冻得发红。她好像没看见我这辆车，径直往前走。

我扯下车门冲出去，雨水立刻灌进领口。"晚晴！"

她猛地停住，伞柄一抖，水珠溅到脸上。"你怎么……"

"我在你楼下站了三个小时。"我说这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手机没电了，充完又来。"

她别开脸："没必要。"

"有必要。"我抓住她手腕，力道重了些。她腕骨硌得我掌心生疼，"沈清和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你放开。"

"说清楚再放。"我盯着她伞沿漏下的半张脸，"上周三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她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吓人，"解释你为什么带苏黎去酒店？还是解释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愣住了。

她趁机抽回手，伞骨在挣扎时弯折了一根。"陆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我没有——"

"你知道秦姐昨天跟我说什么吗？"她冷笑一声，"她说你现在就是我的绊脚石。"说完转身就走，伞面撞在我胸口一下。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单元楼门口，直到防盗门"砰"地关上。

雨越下越大。我回到车上，发现刚才抓她时不知什么时候把伞丢了。手机彻底黑了屏，充电宝也耗尽。仪表盘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车载音响还在放她主演的电视剧主题曲，副歌部分唱到"爱一个人要爱到什么地步，才敢说不在乎"。

我扯出苦笑，发动引擎。

转过街角时，后视镜里闪过一抹蓝光。是便利店的招牌。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候，我们刚在一起不久。那天也是暴雨，我们在便利店门口挤着吃关东煮，她哈出的白气扑在我脖子上。

"老板，再来一份咖喱鱼蛋。"

"最后两串了。"

"给我对象。"

"哎哟小情侣吵架啦？"

"没有，她只是怕胖。"

记忆里的笑声混着雨声渐渐模糊。我摇下车窗点烟，却发现打火机已经烧完了。

沈清和坐在车里看这场戏。他摇下车窗弹烟灰，火星坠入水洼滋啦作响。

车载电脑同步着林晚晴社交账号的动态更新。最新一条是她转发的电影预告，配文"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他嘴角勾起，按下语音键："晚晴辛苦了。"

对方秒回表情包——是只捂嘴偷笑的兔子。

"陈雪。"他对着蓝牙通话系统说。

"在。"

"让苏黎的公司准备收摊吧。"

"明白。"

笔记本亮起加密文档，标题《陆沉黑料汇总V2.3》。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删除"小心处理"字样，改为"全面碾压"。

后视镜里倒映出不远处便利店的灯光。他看见陆沉的车驶出来，碾过积水时溅起一片银亮。两人车辆交汇时，他特意看了眼后视镜。

陆沉没看他。

"真是个傻子。"他轻笑，摇上车窗。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企划书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把文件归拢，发现咖啡杯底沉淀着昨晚的残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戒指，金属凉得刺骨。

玄关处的信封已经封好，里面躺着情侣对戒。钢笔在扉页停留三秒，划掉"Q"字。那是我们名字的缩写，现在只剩"L"孤零零地杵着。

手机彻底关机前，我看了眼壁纸。

是我们去年在海边拍的。她穿着碎花裙，头发被风吹乱，笑得一脸灿烂。我伸手想擦屏幕上的雨渍，才发现那是昨夜的泪痕。

撕碎照片时带翻了相框。玻璃裂纹横贯整张合影，把我们的笑容割成两半。

晨雾弥漫中，车驶离小区。后视镜闪过她窗帘的一角——似乎动了动。

泛黄的信纸飘落在她门口时，雨水正浸透最后一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