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燕子的软磨硬泡下，永琪也答应了教她练武。
这日天光正好，永琪在院中指导小燕子一套新领悟的步法，她学得磕磕绊绊，却兴致勃勃。忽闻侍女通传，福二少爷尔泰前来拜访。
小燕子眼睛一亮，如同见了玩伴，提着裙摆就往前厅跑，留下一句：“尔泰来了！”
永琪收势而立，目光追随着她那毫不掩饰欢快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缓步跟在后面，尚未踏入厅门，便听到里面传来朗笑声，那声音带着一种洒脱不羁的穿透力。
“小燕子，看来这公主府也没能把你这只野雀儿关住。”
永琪迈入厅中，正见尔泰姿态闲适地坐在那里，一身墨蓝骑装勾勒出挺拔身形，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抹略带不羁的笑。他并未因公主身份而拘礼，看向小燕子的目光直接而明亮，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熟稔。
“尔泰哥哥！”小燕子笑得眉眼弯弯，毫不介意他的调侃，“你来得正好，宫里新来的厨子做的菜虽说好吃，但总是差点味道，我还是想你做的菜！”说罢还舔了舔嘴唇，好似在回味一般。
“哦？”尔泰挑眉，笑容扩大，带着几分宠溺的纵容，“那下次我打猎得了好野味，直接让人给你送府里来，咱们自己烤着吃。”
咱们？自己烤？
永琪静立一旁，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他看着尔泰那般自然地将小燕子划入他的“咱们”之中，看着小燕子对他毫无防备的亲近，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像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心头，带着微刺的涩意。他从未听过小燕子用如此娇憨的语调唤他“永琪哥哥”。
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尔泰身上，不再仅仅是审视，更添了几分冰冷的锐利，如同守护领地的孤狼。
“福二少爷。”永琪开口，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压力，打断了那旁若无人的叙旧，“公主金尊玉体，野外炙烤之物，恐不洁净。”
尔泰闻声转头，对上永琪的目光。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个沉稳内敛却暗藏锋芒，一个张扬外放且势均力敌。尔泰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却沉静了几分，他自然感受到了这位额驸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排斥与戒备。
“额驸多虑了，”尔泰姿态依旧放松，话语却带着将门之后的底气，“我福尔泰猎到的东西，处理得必然比御厨更精心。”他目光转向小燕子，语气放缓，“小燕子，你说是不是？”
小燕子看看尔泰，又偷偷瞄了一眼面色沉静的永琪，敏锐地察觉气氛似乎不对，她眨了眨眼，难得没有立刻接话。
永琪向前一步，身形恰好挡在了小燕子和尔泰之间，隔绝了那道过于“明亮”的视线。他侧头，看向小燕子，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公主，今日的步法尚未纯熟，还需再练一个时辰。”他的目光锁住她，带着一种隐晦的、只有两人能懂的压迫感，“莫要忘了，秋狩在即，你若想在围场有所斩获，此刻便不是闲聊之时。”
小燕子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仿佛偷懒被抓包，那股贪玩的心思立刻被“要在围场威风”的雄心压了下去。“对哦！还要练功！”她立刻站直了身体。
尔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深深看了一眼永琪，对方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毫不退让的守护姿态。他明白，有些界限，从他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刻，或者说，从小燕子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晰地划下了。他不是怯懦，而是清醒。眼前的永琪，绝非易与之辈，而小燕子……他看向那个已经跃跃欲试要去练功的少女，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如果……她愿意呢…”
他朗声一笑，洒脱地起身，那股不羁的气势收敛了些许，变得郑重：“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小燕子用功了。”他对着小燕子抱拳，“小燕子，秋狩场上，我可等着看你的身手。”
送走尔泰，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小燕子抬起头来，用一双大眼睛悄悄打量永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这么…心虚？
永琪却没有看她，他转身，目光投向窗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胸腔里那股酸涩灼热的感觉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不喜欢那个福尔泰看她的眼神，不喜欢他们之间那般亲昵的称呼，更不喜欢她因别人而展露的、他未曾见过的笑颜。
这种强烈的、想要独占某种美好事物的冲动，这种因他人而起的烦躁与闷痛……是什么？
他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年，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是了。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对活泼得过分的公主，动了心。或者说，从御花园的第一次相见，他就已经悄然心动。
意识到这一点，他猛地攥紧了拳。再回头时，他看向尚在兀自不满的小燕子，眼神已与先前截然不同。那里面，少了几分疏离的多了几分深沉的、带着明确占有欲的探究。
他忽然俯身，靠近她，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公主似乎，与福二少爷很是熟稔？”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
小燕子被他突然的靠近和问话弄得一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眼中那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光芒，心口没来由地一跳，脸颊又开始发热。
“当、当然熟了！尔泰哥哥他……”
“臣忽然觉得，”永琪打断她，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嫣红的唇瓣上，眸色更深，“秋狩之前，射箭之术，需得加紧练习了。”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带着一种刚刚确认了心意的、隐秘的强势。
“从现在起，由臣亲自督导，一刻不得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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