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铜镜前，指尖轻轻摩挲着发间那根银簪。镜中倒影清冷如水，眉眼依旧，却再无半分当初入宫时的天真。
“娘娘，外头传话说……皇上今日去了贵妃宫里。”小荷站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
我垂下眼帘，掩住那一瞬的波动。
林婉儿，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终究还是成了贵妃。她本不该进宫的，是谢临舟执意要将她留在身边。可笑的是，那时我还在东宫，与他签下三年之约，说好各不相扰。
“知道了。”我轻声道，将银簪拔下，放在妆台上。
“娘娘……”小荷欲言又止。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了声。
宫墙高深，人心更险。我早就不信什么情深意重了。谢临舟若真有心，当年也不会让我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等他去陪另一个女人掀我的盖头。
天色渐晚，我正准备歇息，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什么声音？”我皱眉问道。
小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娘娘，是……是皇上驾到了。”
我心头一震，随即恢复平静。
谢临舟来了？他竟会来我这冷宫般的地方？
门被推开，他一身玄色龙袍踏入屋内，脚步稳健，神情却带着几分疲惫。
“你来做什么？”我站起身，语气淡漠。
他停在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脸上，似在寻找什么。
“朕想见你。”他说。
我嗤笑一声，“皇上日理万机，怎会有空来看我这个废后？”
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皇上若无事，臣妾便送客了。”
“知雪。”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了些，“你还记得我们成婚那天的事吗？”
我心头一颤，面上却不露分毫，“记得。那夜你坐在我床边一夜，只为等另一个女人来掀我的盖头。”
他眼神闪了闪，像是被刺痛。
“是我对不住你。”他说，“可我当时……真的放不下她。”
“你放不下她，就该直说。”我淡淡道，“何必用一个承诺来敷衍我？”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想碰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若当初我没有那么犹豫，你会不会留下来？”他声音低哑，“会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心头一揪，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挣扎、有懊悔，还有我不愿细看的深情。
“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他忽然问。
我愣住。
“你走的那日，我说过要你留下，可你头也不回地走了。可你知道吗？那夜我其实已经派人去追你了，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你已经不见了。”
我怔住了。
“你去哪里了？”我忍不住问。
他苦笑，“你离开后，我查了很久，才知道你去了南疆。那里战乱不断，我派人去寻你，却迟迟没有消息。直到半年后，才收到一封密报，说你在一场山洪中……遇难了。”
我心头猛地一震。
“所以你就认定了我死了？”我声音发紧。
他点头，“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直到一年后，有人告诉我你还活着，但我已经……立了她为贵妃。”
我闭了闭眼，喉咙发涩。
原来如此。
难怪他后来对我态度变了，原来是以为我死了。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说什么？”我低声问。
他看着我，眼神灼热，“我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我不该放你走，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危险。我……”
他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皇上，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派人来请您过去。”
我和谢临舟同时转头，只见谢承宇站在门口，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臣弟打扰了。”他微微拱手，“不过贵妃娘娘那边确实急着要见皇上。”
谢临舟脸色一沉，“朕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谢承宇笑意不减，“兄皇莫怪，臣弟也只是担心贵妃娘娘罢了。”
我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对峙，心中忽然明白了几分。
谢承宇这是故意来搅局的。
“皇上，你去吧。”我开口道，“贵妃身子要紧。”
谢临舟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你不生气？”
我摇头，“我没资格生气。”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谢承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意更深。
“沈知雪，你果然还是没变。”他缓步走近，“还是这么识大体，这么懂事。”
我冷冷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林婉儿能进宫，是我一手安排的。”
我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他笑得阴冷，“当年你出走南疆，我便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救了几个山民，结识了不少地方势力。我猜，你不是单纯的逃婚，而是另有图谋。”
我心头一紧。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沈知雪，可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女人。”他眯起眼睛，“我帮你把林婉儿送进宫，就是为了让你和谢临舟之间裂痕更深。如今看来，我做得不错。”
我死死盯着他，怒火中烧，却又不能发作。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问。
他靠近一步，声音低哑，“我想让你帮我，一起扳倒谢临舟。”
我冷笑，“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会的。”他淡淡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谢临舟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他太优柔寡断，太重情重义。而你——”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聪明、冷静、果断。若非生为女儿身，这江山，早该是你的。”
我沉默。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好想想吧。机会难得。”
他转身离去，留下满室寂静。
我站在原地，心绪翻涌。
谢承宇说得没错，谢临舟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太念旧情，太容易被情感左右。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与谢承宇联手。
因为他比谢临舟更可怕。
他是个真正的野心家，为了权力，可以牺牲任何人。
我握紧拳头，心中却隐隐有了打算。
“娘娘，您真的要答应他？”小荷担忧地问。
我摇头，“不，我只是想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可是……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误会您。”
我淡淡一笑，“那就让他误会吧。有时候，误会比真相更容易让人看清一个人。”
小荷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我望向窗外，夜色如墨，风中夹杂着一丝凉意。
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我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木纹粗糙，像是在提醒我这宫墙里从来没有什么精致温柔的东西。
小荷站在身后轻声问：“娘娘，您真的要去赴约？”
“不是赴约，”我淡淡道，“是去会一会那位谢三皇子。”
她咬了咬嘴唇，“可万一他设局怎么办？”
我站起身，披上外袍。夜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也吹得我心口发凉。
“那就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御花园深处，月色如水。
谢承宇已经等在那里。他背对着我，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看样子是故意让我看到那上面的龙纹。
“沈知雪。”他没有回头，“你来了。”
我走近几步，声音平静，“你想见我，就在这儿？”
他终于转过身，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你果然不怕。”
“怕什么？”我反问，“怕你设局？还是怕我自己的过去被人揭开？”
他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比我想的还镇定。”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看着他，“你想让我帮你扳倒谢临舟，可你自己也明白，这不是个容易的事。”
他眯起眼睛，“你愿意试试？”
我摇头，“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他。我只想自保。”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婉儿会突然病倒？”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说什么？”
“今晚我来之前，贵妃已经醒了。她告诉皇上一件事——她怀了身孕。”谢承宇盯着我，“你觉得谢临舟会怎么做？”
我心头一震，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谢承宇嗤笑，“你以为他真那么傻？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我眉头微皱，“怀疑我什么？”
“怀疑你和我有勾结。”他缓缓道，“怀疑你故意引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误会。”
我冷笑，“他若真这么想，说明他根本不了解我。”
谢承宇却忽然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可你知道吗？林婉儿的孩子……可能不是他的。”
我猛地抬头。
“你别忘了，”他继续说，“她进宫前，曾在南疆待过一段时间。而你，正好也在那里。”
我瞳孔一缩。
“你是想说……”我声音发紧。
“我没有说，是你自己想到的。”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谢临舟，已经知道了。”
我心头一沉。
谢承宇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反应。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问。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他后退一步，语气轻松了些，“剩下的，我会替你安排。”
我盯着他，良久才开口：“你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飘在夜风里：
“有些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我只是推一把。”
回到宫中，我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小荷冲进来，“皇上派人来请您过去！”
我心中一凛，却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
我换上外袍，随着来人前往贵妃宫。
一路上，冷风呼啸，吹得我脸颊生疼。
我知道，这一去，恐怕再难全身而退。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也只能迎难而上。
因为这一局棋，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棋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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