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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榜与冲突

槐叶藏叙

九月的衡阳,秋老虎把温度计的水银柱顶得老高,活像个赖在空调房里不肯走的醉汉——吹着冷风还嫌不够,非要把热气往柏油路上灌,脚踩上去都能感觉到鞋底在微微发烫。衡州一中的香樟树遭了殃,往日油亮得能映出人影的叶子被晒得蔫头耷脑,连风一吹都懒得晃一下,枝桠上挂着的香樟果也失了精气神,青绿色的皮皱巴巴贴在果肉上。唯有校门口那两张一人多高的烫金红榜,在烈日下闪着“刺眼”的光,红底金字晃得人眼睛发花——那是高二年级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排名,把七百多个学生的名字切得明明白白,顶端用加粗字体标着“年级前五十”的区域,活像“学霸专属VIP区”,往下则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被学生们半开玩笑地称作“凡人打卡观光区”。

江叙白是踩着课间操的解散哨过来的。蓝白校服裤的兜被他单手插出个鼓包,裤腿随意卷到脚踝,露出一截晒得微黑的小腿;另一只手捏着颗刚从操场边薅的香樟果,指尖转得飞快,果子在指缝间溜来溜去,活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小陀螺。他扫理科榜的眼神本来漫不经心,跟食堂阿姨扫今日菜谱似的——反正前三里总有他的名字,多扫两眼少扫两眼没差。可当视线滑到最顶端,瞥见“周砚秋”三个字后面跟着的“698”时,眼皮突然一跳,转得飞快的香樟果也顿了顿——那数字红得扎眼,活像根磨得尖尖的细针,精准戳中了他藏在漫不经心底下的“胜负欲神经”。

“又是第一,真没劲。”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服气,指尖的香樟果被捏得皱巴巴,果皮上的纹路都挤成了一团,活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可怜。

身后立马窜出几个男生,是篮球队的队友,凑过来时脚步都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雀跃,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藏不住兴奋:“叙哥,这次你差他整整十分!要不下次咱……”话没说完,就被江叙白回头的眼神给冻住了。

那眼神冷得像刚从冰柜最底层捞出来的铁块,还带着点“你敢把后半句说出来试试”的威慑力,连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都透着股低气压:“再什么?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搞小动作了?”

几个男生瞬间闭了嘴,头低得能看见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放轻了——谁不知道江叙白是衡州一中的“特殊款校霸”?不是靠打架斗殴称王,是靠一手能让体育老师拍着大腿喊“天才”的篮球技术——上次校赛最后三十秒,他隔着两个人的防守投进压哨三分,全场喊他名字的声音差点掀翻体育馆屋顶;是靠每次考试都稳稳扎在前三的成绩,哪怕考前一周泡在篮球场,也能把理科卷子答得漂漂亮亮;再加上那股子“说一不二、自带低气压”的脾气,让整个年级的学生见了他都得绕着走三分——不是怕他,是觉得这人看着就不好惹,没必要凑上去找不痛快。

但比起周砚秋,江叙白总显得“野”得不是一点半点。周砚秋永远安安静静坐在教室第一排,背挺得笔直,连翻书都轻得像怕吵醒纸页,指尖划过书页时会下意识放慢速度,生怕弄出一点声响;走路时脊背挺直,手里永远抱着本书,带着股子“被墨水腌入味”的书卷气,连脚步都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可江叙白呢?自习课会把篮球杂志藏在数学课本底下,看得入迷时嘴角会偷偷上扬,被老师点名提问,也能凭着小聪明蒙对答案;体育课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袖子随意挽到小臂,走路带风跟走T台似的,路过女生身边时,总能听见一阵压低的窃笑声;偶尔见着同学被欺负,他也不撸袖子动手——用他的话说“动手多没脑子”,就靠几句逻辑清晰的话把挑事的人说得哑口无言。

上次有个高三的男生堵着高一的小胖子要“保护费”,小胖子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江叙白刚好路过,叼着根棒棒糖就走了过去。他没直接怼人,就靠在旁边的香樟树上,慢悠悠问了三句:“第一,你妈知道你放学不回家,在这儿拦着学弟要钱吗?我刚好像看见你妈从校门口过,要不要我帮你喊一声?”那高三的男生脸色瞬间白了一半;“第二,小卖部张阿姨刚在窗口看着呢,她说要把监控发给你们班主任,你确定还要在这儿耗着?”男生的手不自觉松了松;“第三,我记得上次月考排名,你在年级四百多名吧?这小胖子上次考了一百八十名,你说你连成绩都没人家好,凭啥说你能‘保护’他?”三句话下来,那高三的男生脸涨得通红,撂下句“你等着”,灰溜溜地跑了。小胖子后来要请他喝可乐,他摆了摆手,叼着棒棒糖回了操场,心里还琢磨着“这届学长也太没水平了”。

江叙白正准备转身回教室——下节课是物理课,老陈的课可不敢迟到,上次有人迟到被他罚站了一整节课,还被要求把“牛顿三大定律”抄了五十遍——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也就跟被小石子蹭了一下似的,却带着点“刻意冒犯”的意思——就像你正站着吃冰棍,有人故意用胳膊肘蹭了你一下,不疼,但膈应得慌,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猛地回头,撞他的人正站在红榜前,手里捧着本摊开的《数学分析》,书页边缘都快被翻出包浆了,书角有点卷边,却被压得平平整整,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那人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银灰色的镜框很衬他的脸,镜片后的眼睛跟平静的湖面似的,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刚才撞人的不是他,是风吹得他胳膊动了一下。

不是别人,正是周砚秋。

江叙白心里的火气“噌”地就冒了点——倒不是因为被撞,是觉得这人也太没礼貌了,撞了人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还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走路看着点。”周砚秋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纸上,却字字清晰,没有半点“撞了人该道歉”的意思,倒像是江叙白挡了他的路,他只是“好心提醒”。

江叙白挑了挑眉,把手里捏得变形的香樟果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咚”的一声,果子砸在桶壁上,又弹进垃圾里,像是在发泄心里的不满。他双手抱胸,往红榜前又挪了挪,故意占了个更“挡路”的位置,肩膀微微垮着,透着股子“我就不让,你能咋地”的劲儿:“我站在这儿看红榜,是你从后面撞过来的,怎么现在倒成我的错了?周学神,你这逻辑是从《数学分析》里学的?还是说学神的世界里,错的永远是别人?”

周砚秋没急着反驳,也没露出半点生气的样子,只是抬了抬下巴,目光往江叙白身后示意了一下。江叙白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红榜前挤着三个女生,都是高二年级的,手里攥着小本本,笔尖在纸上悬着,踮着脚往红榜上瞅,脖子伸得像小天鹅。她们的眼神里全是“想找自己名字又不敢往前”的局促,偷偷往江叙白这边看了好几眼,嘴唇动了动,却没一个敢开口喊他让让——显然是被他平时那“不好惹”的样子给唬住了。

“红榜在东侧,你站在正中间,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周砚秋的声音还是平平稳稳的,跟在课堂上讲题时没两样,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她们从课间操结束就站在这儿了,到现在三分钟,没敢往前一步。”

江叙白扫了眼那几个女生,看见最左边扎马尾的女生,手里的本子都快被攥出印子了,指节泛着白,眼睛盯着红榜中间的位置,估计是在找自己的名字。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不是因为被指责“挡路”,是因为周砚秋那副“理中客”的模样,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好像他天生就站在“正确”的那一边,用一种“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讲道理”的语气,把人堵得没话说。

他往前跨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到半米,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江叙白身上飘着股皂角洗衣粉的味道——他妈总说这种洗衣粉洗得干净,每次都买一大袋,晒过太阳后,味道里带着点阳光的暖意;而周砚秋身上是淡淡的墨香,还混着点旧书页的味道,像是刚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两种味道撞在一起,一个热烈一个清冷,像是冰镇运动饮料和凉掉的绿茶撞在了一起,奇怪,却又有点说不出的张力,在两人之间绕来绕去。

“我挡路,你可以说‘同学,麻烦让一下’,而不是直接撞过来。”江叙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被惹毛了”的咬牙切齿,尾音里还透着点不服气,“周砚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成绩好,就什么事都占理?就什么都对?别人都得围着你转?”

周砚秋慢慢合上手里的《数学分析》,书页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在周围越来越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啪”的一声,像根小针戳在每个人的耳朵里。他的镜片反射着头顶的阳光,白茫茫一片,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见他微微抿起的嘴角,没什么表情:“我只是觉得,浪费别人的时间,不太礼貌。”

“那你现在跟我在这儿耗着,算不算浪费时间?”江叙白立马反问,语气里带着点“看你怎么圆这个话”的挑衅,眼睛盯着周砚秋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点“被问住”的表情——可周砚秋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跟没听见他的挑衅似的。

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里三层外三层,把两人圈在中间,却没一个人敢说话,连咳嗽都得捂着嘴——谁都知道这俩是年级顶流,一个是“野系校霸”,一个是“冷系学神”,平时在教室就是俩极端,一个坐第一排,一个坐倒数第三排,除了考试排名时会被老师放在一起比较,几乎没什么交集。今天居然在红榜前对上了,这热闹比看食堂打饭时有人插队吵架还带劲,比看篮球赛决赛还让人紧张。

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偷偷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片发朋友圈,手指刚碰到屏幕,又赶紧缩了回去——怕被江叙白看见,也怕被周砚秋注意到,只能伸长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错过一点细节。还有几个男生在小声嘀咕,猜他俩会不会吵起来,甚至有人赌“叙哥肯定会先忍不住”,结果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怼了句“你忘了上次叙哥怼高三的,没动手就赢了?周学神看着安静,说不定也不好惹”。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那铃声尖锐得像有人掐着嗓子喊,“叮铃铃”的声音划破了僵持的气氛,震得人耳朵发麻。周砚秋抬腕看了眼手表,表盘是块简单的黑色电子表,表带都有点磨白了,跟他身上那股“学神气质”莫名搭——不张扬,却很实用。他没再跟江叙白争辩,也没说任何多余的话,转身就往教学楼走,白校服的衣角在风里晃了晃,跟要飘走似的,脚步还是跟平时一样,不快不慢,没因为要迟到而加快半分。

江叙白正憋着股气没处发,心里琢磨着“下次考试非得把这698给压下去,让你知道谁才是第一”,就看见周砚秋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忘了东西,也不是因为被人叫住,就是特意停下的。他回头看了江叙白一眼,阳光刚好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睫毛映出一层浅浅的影子,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江叙白以为他要说“别再挡路”,或者“上课要迟到了,赶紧走”,甚至以为他会说句“你赢不了我”,可周砚秋张嘴,说出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江叙白耳朵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下次考试,希望你能赢我一次。”

江叙白愣了一下,捏着校服衣角的手不自觉松了松——他没料到周砚秋会说这个,这人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怎么会说出这种“鼓励人”的话?难道是在嘲讽他?可看周砚秋的眼神,又不像是嘲讽,倒像是……真的在期待他能考得更好。手里的拳头下意识攥紧,指节都有点发白,心里的火气突然变了味,不再是刚才的“被冒犯的不爽”,而是变成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在胸口里窜来窜去,像有只小鼓在敲。

赢他?江叙白嗤笑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点——他江叙白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比一比”,别人越觉得他做不到,他就越要做到。他转身往教室跑,运动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上课铃都响了半分钟了,再迟到老陈肯定要罚他抄题,上次抄定律的手还酸着呢。可跑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周砚秋刚才的话,还有那个698的数字,心里居然有点期待下次考试了。

“不就是赢一次吗?有什么难的。”他边跑边小声嘀咕,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起来,眼里闪着点兴奋的光,“等着吧,下次肯定超过你。”

教室里,周砚秋刚坐回第一排的座位,同桌林浩就凑了过来,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叫:“砚秋,你刚才跟江叙白吵架了?我在三楼都看见楼下围了好多人,还有人说你俩要打起来了!”林浩是个话痨,平时最爱打听学校里的八卦,今天看见这“世纪对决”,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周砚秋拿出物理课本,翻开到昨天老师讲的“电磁感应”那一页,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了划,找到老师说要重点看的公式。笔握在手里,却没立马写字,顿了顿,才轻声说:“没吵架,就是提醒他走路看着点,别挡着别人。”

林浩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小声嘀咕:“谁不知道江叙白那脾气,全校没几个人敢跟他对着来,你还敢撞他……对了,我刚才看见你走到楼梯口时回头了,跟他说啥了?我离太远没听见,是不是说‘你肯定赢不了我’?”

周砚秋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落下一个清晰的“解”字,字迹工整,笔画有力,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认真劲儿。他没回头看林浩,声音轻得像怕被前排的同学听见,只有林浩凑得近,才能勉强听清:“没什么,就是说,希望他下次能考得好点。”

林浩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皱着眉头还想追问,可看见周砚秋已经低下头开始做题,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显然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毕竟周砚秋的脾气跟他的成绩一样“高冷”,平时话就少,要是不想说,再问多少遍也问不出啥。可林浩没看见,周砚秋写着解题步骤的手,指尖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在憋着什么笑意,嘴角也悄悄往上勾了点,又很快压了下去,恢复成平时那副平静的样子。

周砚秋其实早就注意到江叙白了。不是因为他是“校霸”,也不是因为每次考试都跟自己争第一,是上次篮球赛,他坐在观众席上看江叙白打球——那人在球场上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眼里闪着光,跑起来像阵风,投进三分后会对着队友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点都没有“不好惹”的样子。后来每次考试,他都会下意识看一眼江叙白的排名,看见他在第三的位置时,会觉得“有点可惜”,要是他再认真点,说不定能考得更好。刚才撞他,其实是故意的——他看江叙白站在红榜前皱着眉,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就想逗逗他,没想到这人还真生气了,那样子有点凶,却又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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