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像被按了加速键，“唰”地就停在了“7”这个刺眼的数字上。六月的湖南，天热得像个被点燃的煤炉，黏腻的热风裹着蝉鸣往人毛孔里钻，连教室顶那台转起来“吱呀”作响的吊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股子烤糊的温度。江叙白把脸埋在摞得比脑袋还高的复习资料里，盯着卷子上扭曲的数学公式，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和融化的中性笔油墨进行“深度绑定”，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直接进化成“人形错题本”。
“江叙白，醒醒！你再把口水滴到卷子上，这最后一套押题卷就得改名叫‘江氏口水限定版’，明天能在年级组传成笑柄。”后桌的周砚秋用笔杆狠狠戳了戳他的后背，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还故意把“笑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江叙白猛地抬头，嘴角还挂着一缕晶莹的水渍，他慌忙用校服袖子一抹，死鸭子嘴硬：“谁流口水了？我这是在沉浸式悟题！懂不懂什么叫学霸的‘灵魂与题目共振’？”
周砚秋挑着眉，伸手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看这折痕，八成是从草稿本上撕下来的边角料：“行，学霸。那请问这位‘共振大师’，这道解析几何的第三问，你共振出是用参数方程还是极坐标了？我卡在这快半小时，再悟不出来，就得把卷子嚼碎了咽下去，给大脑补充点‘题感’。”
江叙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瞅了眼，那道题的图形复杂得像团被猫抓乱的毛线，还缠了好几圈胶带，他瞬间蔫了，挠着头打哈哈：“呃……刚共振到关键节点，被你一戳，思路直接飞到岳麓山山顶放风筝去了。”
“少来这套，”周砚秋笑着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辅助线，“看你那黑眼圈，跟被熊猫揍了似的，昨晚又熬夜刷题了吧？跟你说过多少次，熬夜伤脑子，你再这么熬，等高考那天，怕是连‘江叙白’三个字都得写成‘江白叙’。”
江叙白嘿嘿一笑，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这不是心里没底嘛！你看班里那几个‘卷王’，凌晨两点还在群里发刷题截图，配文‘今日份奋斗’，我再不努努力，岂不是要被他们甩到湘江对岸，只能隔着江水望题兴叹？”
“你也不差啊，”周砚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圈出一个关键条件，“上次模考你数学不还比我高三分吗？再说了，咱们不是早就约好了，要一起考去湖南的大学，到时候继续当同桌，课间一起溜去小卖部买冰棍，周末去长沙吃遍街头巷尾的美食吗？”
一提湖南的大学，江叙白瞬间来了精神，差点把桌子上的水杯震倒：“那必须的！到时候咱们去长沙吃臭豆腐，要那种臭到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味，吃起来却香到跺脚的；再去嗦最辣的米粉，加双倍码子，辣到冒汗也不停嘴；周末就去岳麓山爬山，谁先爬到山顶，对方就得请喝超大杯的珍珠奶茶，加三倍珍珠的那种！”
周砚秋点点头，用笔尖点了点卷子，强行把他的思绪拉回学习：“先别想美食了，把这道题搞定再说。我觉得可以用参数方程试试，你看这个椭圆的轨迹，设个参数θ，说不定就能简化计算……”
两人头挨着头，在闷热的教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少年人特有的汗水味，偶尔还夹杂着从窗外飘来的、食堂饭菜的香味，倒也别有一番青春的滋味。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跟被墨汁泼了似的，瞬间暗了下来。原本聒噪的蝉鸣突然没了声息，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阵狂风猛地席卷而来，教室的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使劲敲门。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眨眼间就形成了一道厚厚的水帘，远处的教学楼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里，跟仙境似的，就是这“仙境”的雨声大得能盖过老师讲课的声音。
“我去，这雨是跟雷公吵架输了，被追着浇吗？”教室里有人惊呼，大家纷纷涌到窗边，挤成一团看热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嘴里念叨着“这雨也太大了，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江叙白皱着眉，翻了翻书包，把课本、卷子都掏出来又塞回去，最后得出结论：“完了，我今天忘带伞了！这要是冲出去，非得被淋成落汤鸡不可，搞不好还得感冒，高考前可不能掉链子，不然我妈能把我念叨到明年高考。”
周砚秋晃了晃手里那把小小的折叠伞，伞面上还印着动漫人物，一看就是初中时候买的：“没事，我带了，等会儿咱们挤一挤，应该能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伞也就比巴掌大一点，你要是把我淋感冒了，高考的时候就得负责给我递纸巾、拧瓶盖，全程当我的‘专属小助理’。”
江叙白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差点给周砚秋鞠个躬：“没问题！别说递纸巾、拧瓶盖，到时候我给你带早餐、占座位，早餐要肉包配豆浆，座位要靠窗通风的，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周大帅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是高考救星！”
周砚秋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手里的笔都差点掉在地上：“少贫嘴，赶紧收拾东西，等会儿雨下得更大，咱们就得在教室过夜了，到时候只能啃你的复习资料当晚餐，说不定还能啃出点‘知识的味道’。”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卷子、课本塞进书包，江叙白还不忘把刚发的英语周报折好塞进怀里——这可是老师明天要讲的重点，丢了可就麻烦了。随着人流挤出教室，刚踏出教学楼大门，一股冷风夹杂着雨水就扑面而来，江叙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把校服外套裹紧了些。
周砚秋撑开伞，那伞面小得可怜，勉强能遮住一个人的上半身，两个人挤在一起，简直是“极限挑战”。“来吧，委屈你一下，跟我挤挤。”周砚秋说着，把伞往江叙白那边递了递，自己的肩膀都露在了外面。
江叙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过去，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赶紧干咳两声，假装在看路况：“那个……你力气小，还是我来撑伞吧，免得等会儿风把伞吹翻，咱们俩一起变成‘落汤鸡组合’，明天全校都得知道。”
周砚秋点点头，往后退了退，让江叙白能更好地撑伞：“行，不过你可得把伞举稳了，我可不想顶着一头湿头发回宿舍，那样会被室友嘲笑‘刚从水里捞出来’，他们肯定会拍我丑照发群里。”
江叙白接过伞，小心翼翼地举着，尽量把伞面往周砚秋那边倾斜。两人并肩走在暴雨中，脚下的积水被踩得“啪嗒啪嗒”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凉丝丝的。伞沿不断有雨水滑落，江叙白的半边肩膀很快就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伞举得更稳了些，心里还想着：可不能让周砚秋感冒，不然“专属小助理”的身份就得坐实了。
“这雨也太疯狂了，感觉像是天破了个大洞，龙王在上面往下倒水，还不带停的。”江叙白一边走，一边吐槽，眼睛盯着脚下的路，生怕踩到水坑里，“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知道咱们快高考了，想给咱们来个‘考前暴雨特训’，磨练一下意志，好让咱们高考的时候临危不乱？”
周砚秋笑着踢了踢路边的小水洼，溅起一串水花：“说不定是呢，等高考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咱们都能想起今天这场暴雨，然后告诉自己，连这么大的雨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咱们的？对了，你想好要报湖南的哪所大学了吗？是中南大学还是湖南大学？”
一提大学，江叙白来了兴致，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连裤脚湿了都不在意：“我还在纠结呢！中南大学的工科多厉害啊，我挺想学计算机的，以后当一个酷炫的程序员，敲代码改变世界，说不定还能开发个游戏，让咱们班同学都来玩！不过湖南大学也不错，听说校园里有很多古建筑，环境超级美，春天还有樱花，而且食堂的饭菜好吃又便宜，光听着就心动，我妈都说要是去了湖大，我肯定能胖十斤。”
“我跟你想法差不多，”周砚秋伸手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沾了些雨丝，“我爸想让我学机械工程，说以后好找工作，中南大学的机械专业在全国都有名，毕业就能当‘工程师大佬’。但我自己有点想去湖南大学学建筑学，以后能设计出漂亮的房子，看着自己的作品从图纸变成高楼大厦，多有成就感啊。”
江叙白转头看了看周砚秋，雨水打湿了他的刘海，几缕黑发贴在额头上，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眼里的光芒，像有星星在闪。“我觉得你不管选哪个都能行！你那么聪明，学机械工程，肯定能造出厉害的机器，说不定还能发明个自动刷题机，帮咱们解决数学难题；学建筑学，说不定以后长沙的地标建筑就是你设计的，到时候我可得去跟别人炫耀，‘看，这是我好兄弟设计的，厉害吧！’”
周砚秋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你也不差啊，上次物理竞赛你不是拿了二等奖吗？解题思路比老师讲的还清晰，要是报中南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咱们要是都去了长沙，周末就可以一起去玩，你带我去打卡程序员必去的科技展，我带你去看建筑师的设计展，互相熏陶一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对未来的憧憬，从大学的专业聊到以后的工作，从长沙的美食聊到湖南的风景名胜，甚至还规划起了大学第一次班会要怎么介绍自己——江叙白说要自称“长沙美食探索官”，周砚秋则想当“校园建筑打卡达人”。暴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伞下的空间狭小又温馨，两人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所有的风雨，连耳边的雨声都变得温柔了些。
“对了，等咱们到了长沙，一定要去吃坡子街的臭豆腐，听说正宗的臭豆腐都是现炸的，外酥里嫩，一口下去全是汁水，吃完还想舔手指。”江叙白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的表情，像是已经闻到了臭豆腐的香味，“还有糖油粑粑，金黄酥脆，甜而不腻，我能一次吃十个，再配一杯冰可乐，简直是人生巅峰！”
周砚秋笑了一下，把他从美食幻想中拉回来：“就知道吃，你这肚子是无底洞吗？除了美食，咱们可以去去太平街逛逛，买点小玩意，比如刻着名字的钥匙扣；去岳麓书院走走，沾沾文化气息，还能提升一下咱们的文学素养，写作文的时候多拿几分。”
“这些都要去！”江叙白连忙说，生怕周砚秋把哪个项目漏掉，“美食和美景一个都不能少。到时候咱们分工合作，你负责规划路线，毕竟你方向感比我好，我负责拎包和付钱，我妈说了，只要我考上湖南的大学，就给我一笔‘旅游基金’，到时候我请你吃个够，让你吃到扶墙走！”
周砚秋挑了挑眉，故意逗他：“行，那我可就等着了，要是你敢耍赖，我就把你今天被雨淋的糗样拍下来，发到论坛里，让大家都看看‘江学霸’的狼狈模样。”
江叙白连忙举手投降，一脸讨好：“别别别，我肯定说话算话！我江叙白向来说一不二，绝对不会耍赖。对了，小心脚下，前面有个大水坑。”
周砚秋低头一看，果然有一个不小的水坑，水面还倒映着路灯的光，像一块破碎的镜子。他赶紧放慢脚步，江叙白顺势扶了他一把，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路边的砖块走了过去，像是在走“独木桥”，生怕一步踏错就掉进水里。走过水坑，江叙白听见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哒哒”声，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雨渐渐小了一些，从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深吸一口气，连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宿舍楼门口挤满了避雨的同学，大家三三两两地讨论着这场暴雨，还有人在吐槽“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回去又得熬夜了”。
“我到了，”周砚秋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江叙白，脸上还带着笑意，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今天谢谢你啊。要不然我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
江叙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带了伞，我今天就得在教学楼待到雨停了，说不定还得饿肚子。你赶紧上去吧，把湿衣服换下来，再喝杯热水，别感冒了。”
“嗯，你也一样，”周砚秋接过伞，把伞柄擦了擦，“快回宿舍吧，路上小心点，剩下的路虽然不远，但还是有积水。对了，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去教室，咱们还要一起刷英语真题呢，昨天说好的，谁迟到谁就买早餐。”
“好，没问题！”江叙白点点头，拍了拍胸脯保证，“明天我肯定早点起，还会叫你起床，保证咱们俩都不迟到，早餐我请你吃，就当是谢你今天借我伞了。”
周砚秋笑了笑，挥了挥手：“行，那我上去了，明天见。”说完，他转身跑进了宿舍楼，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楼道口。
江叙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暖暖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肩膀，虽然有些凉，但心里却热烘烘的。他抬手摸了摸伞柄，上面还残留着周砚秋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像是一场奇妙的奇遇，让两个怀揣着梦想的少年，在小小的伞下度过了一段温馨而难忘的时光。他们约定着一起去湖南的大学，一起去探索未知的未来，这份青春的约定，如同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温暖又美好，像一颗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他知道，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他们，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子、难啃的知识点、让人头疼的模拟考，都是通往梦想的必经之路。但只要想到能和周砚秋一起去湖南的大学，一起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吃冰棍，一起去长沙的街头巷尾寻找美食，一起在岳麓山山顶看日出，他就充满了动力，连那些枯燥的数学公式都变得可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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